“二哥,她是大宁母仪天下的皇后,”宁歌截断他的话,明白他是误会了,便挣开他的怀抱,“她是你的妻子,是我的皇嫂,二哥喜欢便好。”
“我喜欢的,唯有你。”宁夏握住她纤细的皓腕。
“二哥,”宁歌转身望他,端了脸色,“此生此世,她都是你的皇后,而我,只能是你的皇妹。”
“不,我要你是我的皇后!”宁夏说得斩钉截铁,握住她的双臂,“听我说,此生此世,你会是我的皇后!”
宁歌清冷一笑,拂开他的手臂:“二哥,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很累。”
她在说什么?她的弦外之音是——她要与他分开吗?宁夏再次握住她的细腕,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她见他满脸惊痛,知道他无法接受,然而,她只能逼迫自己说出冷酷的话:“二哥,你已有皇后,湘君公主永远是湘君公主,永远也无法成为皇后。”
宁夏不自禁地加大手劲:“我不理会世人如何评述,你也无需理会,况且你我根本不是兄妹,待时机成熟,你我便可长相思守。”
宁歌挣开他的手,坚决道:“不,二哥,到此结束吧,我再也不想如此痛苦……”
他一字一字沉重道:“你再说一次!”
她深深一吸:“你我到此结束。”
如死沉寂。
有风度窗而入,碧纱拂摆若柳,珠帘呤叮脆响,午后斜阳渐热,令人微觉懊热。
宁夏死死地盯着她,艰难地开口:“为什么?”
宁歌心中滚沸,毅然道:“因为,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宁夏哑声大喊:“你说谎!”
宁歌忍泪喊出:“你有皇后,我也有良人,从今往后,你我只是兄妹,再无其他。”
“你说谎!”宁夏骤然怒吼。
“随你!”宁歌快步行至木阶处,坚硬道,“臣妹恭送陛下。”
宁夏狠狠抱住她,不容她有半分挣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信。”随即,霸道的吻倾覆下来,携着一股怒气,仿佛是惩罚她,又似是惶恐地求得心安。
宁歌瞧见他眼底燃烧的火,拼尽全力推开他,愤然瞪着他。
两相僵持,飞凰台内的天光似已冻成冷霜。
宁夏晓得,她最不喜被人强迫,方才自己情急之下的举动,定然令她不适而愤怒,可是,她说了什么?她说她有了良人,他怎能不心痛、不难过、不着急?
他满目心伤:“阿君,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谈谈。”
心中抽痛,宁歌欠身道:“臣妹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不理会他哀绝的目光,她转身下楼,再无回头。
宁夏不信她会如此决绝,然而,不由得他不信。两日后,他亲眼目睹她的良人。
那是在大明苑,晚风渐起,拂来芳香缕缕,袭上衣袂,萦绕不散。他正要回殿,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黑缎轻袍、身形傲挺,女的绫纱轻衣、身姿娇柔,一黑一白,衣带生风。
暮色悠悠、花光澹澹。两人有说有笑,信步闲庭,恍然璧人佳偶。
心,猛地揪痛。宁夏怔忪地定住,直直地瞪着两人。
杨策最先看见他,不慌不忙行至跟前,躬身行礼:“臣叩见陛下。”
宁歌静静道:“臣妹参见陛下。”
宁夏骤然回神,摆手示意免礼,俊眸中腾起一抹冷凛:“将军好福气,午膳后我邀皇妹共赏芍药,皇妹推拖说身子不适,此时却与将军流连花径,可见皇妹待将军不一般。”
虽是笑语,却有铮铮刀声。
杨策脸色端正,谨言慎行:“陛下误会了,公主召臣前来,是吩咐臣办事,并非赏花。”
宁歌端雅笑道:“皇兄说笑了,臣妹只是觉得皇兄该与皇嫂共赏芍药,臣妹怎能不知好歹呢?倘若臣妹真应了皇兄的约,皇嫂不知怎样怨怪臣妹呢。”
言外弦音,杨策自然听出三分讥诮、二分解释、一分无奈。
宁夏深深注目于她:“如此说来,是朕没有这个福气了?”
宁歌眉目盈盈:“皇兄又说笑了,皇兄怎会没有福气呢?是臣妹没有这个福气。”
花径上芍药盛开,花繁如霞,叶碧如染。
她面颊上的笑意,一如芍药,花色浓重,浓至深处,掩饰不住的薄脆。
杨策瞧出端倪,赶忙道:“陛下,公主,臣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宁歌婉声阻止:“将军还不能走。”
杨策已然转身,却不得不回转身子,垂首恭候。
她淡定如水的目光扫过宁夏紧蹙的眉眼,落于杨策的脸上,淡淡娇笑:“将军忘了么?我们还有要事相商,且你要陪我用膳的。”
杨策明白她的意思,惟有附和道:“臣记得。”
对于两人的一唱一喝,宁夏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皇妹有何要事与将军相商?”
宁歌轻巧笑道:“这个嘛……改日再与皇兄详谈,如今,该回殿用膳了。”
言罢,她挽上杨策的手臂,相携着走向暮色深处。
宁夏的胸口起伏不定,眸中风起云涌,仿似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随手拽下一朵芍药,又揉又搓,用劲地掷于地上,一足踏上,狠狠蹂躏。
富丽芍药,惟剩一滩殷红花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