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太后冷哈一声笑:“你不知吗?那我明白告诉你,宁歌是你妹妹,你最好牢牢记住!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有关宁歌的锦文诗赋,不想再看到你与宁歌相会!”
此事,原是意料之中。宁夏微笑:“原来母后听闻了坊间传言,母后,是这样的,这首《善哉行》原本压在案上,夜间风大,吹至庭苑,内侍捡了去,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母后,儿臣知错,不该如此大意,不过,诗中美人,并非皇妹,是儿臣于回京途中偶遇的女子。”
华太后略微沉吟,悠长反问:“是吗?”
宁夏坦然直视:“母后不信吗?”
华太后搁下茶盏,行至他身前,语重心长:“陛下,坐在皇位上,不能再像以前任意妄为,所言所行,你要思及天下苍生,更要顾及皇室清誉。”
宁夏瞥一眼随侍在旁的两名内侍,路朗、路英——华太后新宠。这两名秀美面首目光不屑,对新皇甚是不敬,竟敢直视新皇。
宁夏隐隐发怒,冷声回道:“儿臣谨遵教诲,定会顾及皇室清誉,至于天下苍生,就劳烦母后费心。”
华太后伸手拂在他肩上,面容慈和,假心假意问道:“你怨怪母后吗?”
宁夏温然一笑:“母后多虑了,皇位,是母后赐予的,天下,也是母后放在儿臣手中的,儿臣感激还来不及呢。倘若宫娥内侍多有不敬,也是人之常情,倘若不敬母后,儿臣绝不容许。”
华太后慢慢垂手:“你明白便好。”
面色和暖,凤眸宁定,似再无半分怀疑。
这番话,是故意说过她听的,虽非真心,亦足以令她放松对他的戒心。宁夏明白,正因自己温顺恭良,才会被她扶上皇位,然而,有朝一日,宁泽的下场,亦会成为他的下场。
他欠身恭敬道:“若无他事,儿臣告退。”
华太后稍稍侧身,朱唇吐出冷硬之语:“陛下,我能将你扶上皇位,亦能拉你下来,若你再不知悔改,休怪我心狠手辣。”
话已至此,已是最后警告。
“凤凰铜阙,你不能踏足半步,你好自为之。如果再让我听到任何风声,我绝不轻饶!”华太后嗓音冷厉,砭人耳鼓。
“儿臣明白,儿臣告退!”长睫覆盖之下,俊眸不驯,目光骤冷。
影姿飘逸行云,玄白服色飘袂一如月下谪仙。他匆匆离去,仿佛嫦娥飞奔。
华太后长长叹息,跨出朱漆桐木门槛,立于玉阶上,广袖垂落,云堆翠髻,面容凝静成雕。
天边最后一抹残红褪尽,云锦暗淡下来,寂寞空庭,娇艳繁花空付花期。
路英伴在身后,温柔劝慰:“太后莫忧心,陛下定然不敢造次。要说呢,这事儿有些蹊跷,也许,是陛下故意为之也说不定。哪个内侍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将陛下的诗赋传出皇城,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路朗细细察看华太后的脸色,见她仍是脸色宁静,便附和道:“是啊,太后,若非陛下故意为之,那便是在陛下授意之下将诗赋散播出去。可是陛下为何要这么做呢?”
“这还不简单吗?肯定是要损毁公主清誉,好让公主嫁不出去。”路英嗓音悠细,稍有笑意。
“嫁不出去,那陛下就可以……”路朗大胆揣测道。
“住口!再浑说,撕了你们的嘴。”华太后蓦然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