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奴说错了话儿了。”怀恩战战兢兢只想从椅子上秃噜下去。太后伸手制止了。
早有宫女秀儿端上茶杯，太后喝了一口茶，缓了缓气接着道：“东厂可是咱家的老根基。”
“……”怀恩战战兢兢不敢接话。
“怀恩听懿旨。”太后正色道。
“啊，老奴听旨。”怀恩不敢怠慢，当即跪下。
“三十年前，老身让你去伺候皇上，你忠心耿耿替老身守住了咱家的江山。现如今，老身让你全力保护皇孙朱佑樘。再为皇家立下不可一世之新功。”周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奉诏？”
“小豆子这条命都是太后给的，太后的吩咐老奴就是拼了老命也会照办。”怀恩叩首领旨。他心中甚为澎湃，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又重新涌上心头。
三十年他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童，在伺候景泰帝沐浴时不小心把开水撒在他的身上，景泰帝顿时火冒三丈，让拉下去乱杖打死。在他被打的昏过去几次之时，路过的周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周太后看见，救了下来，在周妃宫中调养百日后才得以痊愈。从此他成了周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后来周贵妃命令他去伺候当时已经被从太子之位拉下来的沂王朱见深，他便和万贞儿一起伺候这位命运多舛的太子了。
“老奴这就回去准备。”怀恩起身，看了一眼周遭。除了太后、宫女秀儿之外，再无一个外人。
怀恩走后，太后把秀儿也打发出去睡觉，之后她悄悄来到厢房，亲自把孩儿送到了西内冷宫吴后那里。
东安门北侧·东厂内院
紫禁城东安门北侧，东厂内院。一座厚重的青砖绿瓦的建筑里灯火忽明忽暗，门上匾额上书写三个大字“白虎堂”
这白虎堂为议事堂，一般人等不许入内。
白虎堂内，正中间是一座岳飞骑马射箭的雕塑。雕塑前面已经燃着了通红的蜡烛，碗口粗的粗香稳稳燃烧着。
厂公怀恩坐在正中间一把椅子上，昏暗的烛光照耀着他的脸庞，看着一副阴森可怖的样子。他的前面跪着四个年轻人，一色军人打扮。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今日深夜召集你们过来是有要事相商。”怀恩说道。
“属下在。”四人齐声道。
“你们四人是我从孤儿堆里捡来的，现在把你们培养成东厂最有权势的四大天王，你们应该知恩图报。”怀恩说道。
“卑职等明白。”
“现在让你们刺杀万贵妃，你们可敢？”说完怀恩盯着下首四人。
“卑职……”青龙低下头去。
“卑职听从厂公安排。”白虎毫无血色的脸庞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白光，阴森可怖，倒像一具僵尸。
“敢。”朱雀是个红色脸膛的汉子，说起话声若洪钟。
“卑职也听从厂公安排。”玄武跟着附和道。
“青龙属你最大，有何顾虑吗？”怀恩问道。
“是的，万贵妃当今正受隆宠，况且西厂刚刚建立，锋芒毕露，隐隐有压下我们之势。”青龙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况且锦衣卫又是万贵妃的弟弟万通任锦衣卫指挥使。”
“所以我要你们今晚就行动，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怀恩说道：“只要能杀了她，生米煮成熟饭，皇上也无可奈何了。”
“万一伤到了皇上……”青龙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点到为止。
“皇上今晚睡在了上书房。”怀恩说道。
“好吧，既然厂公决定了，那我们这就开始行动。”青龙听厂公已经下了决心，只好点头同意。
“好了，去吧。”怀恩轻轻挥了一下手。“记住，得手与不得手均不要再在北京出现，要南下南直隶，去咱们的老巢。”
“是。”四人站起接受命令。齐刷刷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扭头出去。白虎堂厚重的大门执拗一声，打开一条缝隙，几人鱼贯而出，忽然展臂而起，像四只大鸟一样消失在茫茫黑夜。
紫禁城·冷宫
在冷宫寝宫内，废后吴后梳理着皇子朱佑樘的长发，认真地一篦子一篦子慢慢梳理着，满眼无限的慈爱。
“孩儿你可还记得吗？”废后吴后既是跟朱佑樘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十年前，也是在这屋里，你的母亲纪女官也是这样给你梳洗头发。”
“孩儿记不太清楚。”赵胜毕竟附体到了朱佑樘身上，他仔细地搜寻朱佑樘脑中的记忆，朱佑樘小小脑袋中确实有一些模糊记忆碎片。
“那会儿你还小。”吴后说道：“我和你的母亲好不容易把你养到五岁年纪，忽然有一天皇上知道了你的存在，要过来看你。”
“……”赵雍认真阅读着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他慢慢地融入到了朱佑樘的灵魂里。
“你母亲泪眼婆娑地告诉你，等你去了，你妈妈的死期也就到了，”吴后手上停了下来，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满头乌发，“她告诉你，那个穿黄袍长胡须的男人就是你的父亲。”
“孩儿啊，吴妈妈就是被那人从皇后座位上拉下来的，吴妈妈知道那人的厉害啊。”吴后声音有些发颤，似乎仍心有余悸。
“吴妈妈，等我长大了我给你报仇。”朱佑樘看吴妈妈憔悴的样儿，虽然才三十多一些，可看着倒有五十来岁，两鬓已经有了些许斑白，而眼角更多了一些鱼尾纹。
“给我报仇倒是小事，记住你的妈妈。”吴后手停了下来，“你的妈妈是被那人毒死的。”
“嗯。”赵胜慢慢融入朱佑樘灵魂之中，记忆全部回来了，以前的事情慢慢浮现在眼前，但他又怕不对，于是想让吴后给他说一遍。“吴妈妈，你再给我讲讲以前的故事吧。”
“唉，一把伤心泪。”吴后叹了一口气。
“那会儿，你父皇刚刚登基，在首领太监牛玉口述英宗遗言说立我为皇后后，两宫太后便支持我做了皇后，我当时年少无知，在万贞儿冒犯我时，我打了她几大板子。你父皇很生气，就把牛玉打入大牢，对他严刑拷打，最后他信口雌黄，说是我父亲吴俊买通了他，让他假传圣旨的。后来我就被打入冷宫，而牛玉也被发配到南京孝陵种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