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瑞尔暧昧的依偎在伊安怀里,见安梓潼呆呆望着,更是笑着凑到伊安耳边呢喃了几句,才施施然离开了厨房。
劳瑞尔只是使了一些小伎俩。可是安梓潼看在眼里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梓潼,我......”伊安不知道要怎么开始这段谈话。
他有些惶恐不安,却也有着隐隐的期待。好像每个人都看穿了一切,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回避这不可更改的事实。伊安想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也许这次,两个人可以心平气和的把问题解决,可是他又怕自己说出口,安梓潼便再也不会给他机会了。
“我看到的,本来就不是我应该关心的。”安梓潼尽可能遏制自己沮丧的心情,可是经过伊安身边的时候,还是用力攥紧了手里的餐盘。
伊安没有说话。他望着安梓潼,想着应该怎么样解释自己和麦克劳德家的纠葛,以及自己的心意。他不想等了,他受不了去想象她在别人怀里欢笑的样子。
“你不应该让她有希望,因为你给不了她未来。”让水冲涮着水槽里的餐具,在水声四起的环境里,安梓潼才可以安心的直视眼前这个男人。
他是自己爱到骨子里,却永远得不到的人;也是互相坦白还没几天,就已经和别的女人言笑晏晏的人。
“只是,我还是会没有骨气的问,她是不是和我一样?是不是,我们都只是你履行婚约之前、体验人生过程中的炮灰、路人?还会有多少人,身不由己地爱上你,然后被你用婚约堂而皇之地疏远?还是,她要比我幸运,你可以为了她……”安梓潼说不下去了。
劳瑞尔喜欢的人,是伊安吗?那样的情形,是说明,他已经接受她了吗?安梓潼的脑海轰鸣着,她好想逃走,但是尊严却迫使她牢牢地站立着,说出那些愤怒的话。
伊安的心底一片冰凉,本来想要说出的话也统统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没想到,安梓潼对自己的成见会这么深,自己对她矛盾却又难以隐藏的感情,竟会在今天,被贬低到打情骂俏的地步。难道在这份感情里,她就看不到自己的为难,看不到自己的隐忍吗?那个劳瑞尔,她只是个外人。可是一个外人都可以轻易看出的情深意重,在她安梓潼的眼里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隐藏起自己心里的难过和失落,伊安扯起一个苦笑:“既然说好了各自珍重,就各自珍重吧。”
在这份痛苦过、退缩过,却从没有想过要放弃的感情里,伊安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在自己安排、权衡、妥协,甚至要背离自己的家族,放弃自己的朋友的时候,自己心爱的人,居然可以因为看到的一个瞬间,就轻而易举的放弃了他,放弃了两个人的感情和未来。
安梓潼不知道伊安心中所想。她心里痛得滴血,却只是把水关上,连手里的泡沫都不曾洗干净,也没有察觉。
厨房里太静了,太压抑了,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见。在这种死一般的寂静里,安梓潼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多么希望伊安可以否定自己的质疑,多么希望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的。可现在,事实就血淋淋的被甩在自己的面前。
他们这种人的世界,也许自己永远不会明白,也本就不该介入。莫莉怜悯的表情浮现在安梓潼的眼前,她那些惊人的话语回荡在安梓潼的脑海。也许莫莉是对的吧,过尽千帆,终究她才有资格去放纵伊安,而不用担心会丢了他。因为,他们才会是彼此地终点,而自己,只会是被他遗忘的过客。
“不管那段日子对你意味着什么,我还是会永远记得,虽然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安梓潼望着伊安,笑得很是灿烂。
安梓潼明媚的笑容把伊安的眼睛刺痛了,她却依旧笑得肆无忌惮,“如果我也在莫莉说的、那份所谓的名单里,我可以很真心的说,当我听到、看到的时候,我迟疑过、恨过,我想要质问你、责骂你,甚至,想要和你同归于尽。但是现在,我已经准备好往前走了。所以,我很荣幸你曾把我这个无名小卒看在眼里。”
伊安紧紧抿着薄薄的嘴唇,泛白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不知道莫莉说过什么,但是他明白,安梓潼信了。她信了所有人,独独不相信自己。
安梓潼却是看不进眼里面的,因为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只差让眼泪掉下来。但是她却是万万不能在伊安面前流眼泪的,因为就算要离开,自己也要维持一个优雅的背影:“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希望你可以找到让你幸福的那个人,让她成为你的妻子,不用再让你的心灵漂泊。爱一个人,也许不是痛苦,不是隐忍,而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岁月静好,轻松愉悦。”
莫莉和他,真的是最适合彼此的人吗?安梓潼不知道,但还是希望他可以放下压力和桎梏,找到他真正的幸福。就算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伊安嘲讽地说:“所以我让你为难了,让你疲惫了,所以我们本来就不该发生感情,因为我不会让你幸福。你想说的,是这些吗?”
伊安说着会让安梓潼痛苦不堪地嘲讽,却感觉比刺了自己一千刀还要痛苦。明明心里叫嚣着要得到她的,可是说出来的,都是这么伤人的话。
明明那个让自己想要占有,想要宠腻,想要厮守千万世的人就在眼前,可伊安怎么也不能够说服自己不顾安梓潼的意愿和名誉,把她永永远远地圈禁在两个人的城堡里。
安梓潼心痛难忍,胃里也是翻江倒海。比起被爱的人当成在即将到来的婚姻前喘息的对象,她更难忍受的,是被爱的人误解自己的心意。
垂下了眼眸,安梓潼轻轻地说:“我只是希望你不用拥有一段痛苦的婚姻,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真正和你两情相悦的人。你和莫莉小姐的感情,也许比你我想的都要深厚。是我逾越了。”
伊安并没有回应,只是赤红着眼睛紧紧盯着安梓潼。安梓潼却是不敢看他的,只是低头走出了厨房。
伊安没有拦她。
安梓潼想,这一次,大概真的断了吧。
“伊安,我从来不觉得是痛苦的,你给我的一个微笑,就可以让我一整天像躺在云端一样。可是这样的心情,我怎么能够再说出口,让你烦心?在我们,都已经决定往前走的时候……”安梓潼望着天花板,今天,她又失眠了。闻着酒庄空气里独特的麦香,她忍不住哭了,又笑了。
安梓潼明白,其实,无所谓真相,她只是选择了最能够让自己死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