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除了双方之外,已经空无一人的店,April似乎反应过来了。镇定地坐在齐沐洲的对面,April冷声说道:“阿洲,你就只有这么一点能耐吗?装了这么久,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呢?”
想到了什么似的,April得意地说:“阿洲,你原来不是最爱我的吗?可以为了我,和你们家老爷子先斩后奏;可以为了我,迫使你明媒正娶地太太去引产。这些可都是你做的啊,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就感动了呢。”
“你果然是有目的的。”齐沐洲用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眼神望着已经不屑于演戏的“女友”。
“但是我本来是爱着你的哦。”April笑着说,“本来啊,不管我要做什么,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可以重新开始。对一个女孩子而言,七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呢,要不是心里还对你有感情,我怎么愿意赌上这七年呢?”
“你做得那些荒唐事,我全部知道了。你不用在这里装什么情深意重。这只是在浪费你我的时间。”齐沐洲把一个文件袋扔在April面前。
April本来拿不准齐沐洲为什么兴师问罪,看到这些照片,反而放下心来。
“那能怪谁呢,阿洲你离婚之后,都不像个男人了。我再怎么爱你,还是需要被满足啊。不过你放心,我最喜欢的,一直是你哦。就算你……”April大咧咧地坐在齐沐洲的身上,摩擦着他的重点部位,“就算你,一辈子都这样废柴。”
把April推开,齐沐洲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你面前,才做不了男人?”
“阿洲,咱们这样子争辩,真的有意思吗?”April不死心地黏了上来,用手指技巧性地抚弄着男友的胸膛,“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以后控制,好不好?”
“April,”齐沐洲叹了口气,制止了她不断往下探索的手,“你太聪明了,不需要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你就是要这样执迷不悟呢?放你自己一马,也放我一马,不好吗?”
April冷冷地望着齐沐洲,这个她曾经花了无数心思去接近、去爱着的男人。她早就明白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只是不甘心自己就那样轻易被丢弃。她悻悻地靠着齐沐洲坐下,行为举止倒是规矩许多。
“我可以从经济上补偿你,”齐沐洲诚恳地进行最后的劝慰,“但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生活。April,就这样放手,去拥有你自己的生活,好吗?我不是那个可以让你幸福的人,一直不是。”
经济上?听到这句话,April终于狠下心来,不再去执着于挽回当年的感情。在订婚前夕,自己突然离开齐沐洲去欧洲,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拱手相让,纯粹是因为受到了他父亲多次的威逼利诱。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会举目无亲、心情低落,又怎么会一度混迹酒吧、纵情声色?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失去了为人母的能力,他却可以轻轻松松地用一句“经济上补偿你”来买断自己这么多年的屈辱和付出?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再一次拱手相让,让他们去过幸福的生活?
虽然April心里恨惨了齐沐洲和安梓潼,可是面上,却愈发情真意切。
“阿洲,”April为难地说,“你因为我长期没有生育,所以和安梓潼旧情复燃,还在伦敦生下了你们两个的私生子。你说,媒体对这种事情,会不会感兴趣啊?哦,对了,最近你们好像在和香港的盛家谈合作,对吧。听说盛家的老太太,平生最恨就是这种事情呢。这样的留言一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这笔投资对咱们齐氏集团好像还挺重要的,你说是吧?”
齐沐洲没有回答,April以为他是有所顾忌,言语之间更是狂妄:“还有啊,我都听姐妹们说,当年盛家的老太爷心慈,让在大陆乡下的原配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找上了门。后来啊,母子三人,竟然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没了呢。这件事之后没多久,老太爷也郁郁而终了。”
齐沐洲自然听出了这一番话里的狠毒心肠。只是他不确定,April是否知道梓潼母子的事情。
没想到,April直接解答了他的疑问:“看我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这种坊间传言,阿洲你肯定是不会信啦。而且,我也不信。要是我啊,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狠心呢。毕竟,Barry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还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再恨她们母子俩,也得顾忌着你的心情,和我们的未来,不是吗?”
“果然,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软下心肠,只是让媒体去解决吧。” April吃吃地笑了,“你说,多么可笑。现在的群众啊,自以为动动手,发几条评论,就是声张正义了。可是真相到底是什么,过了几天,谁还会在乎呢?说到底,大家只是不想在茶余饭后,跟不上别人谈论的节奏罢了。”
“妄想操纵舆论的力量,却又看不起其中的参与者,这样,真的好吗?”
“阿洲,这些就不用你去担心了。”April温柔地说着,一字一句,“对了,我也有一些东西,想要阿洲看看呢。阿洲可不可以送我回公寓呢?”
齐沐洲不知道April在玩什么名堂,只好先遂了她的心愿,静观其变。
April并没有在齐沐洲帮她租住的公寓门口停下来,而是径直走到了上一层楼。拿出钥匙把门打开,April笑着说:“阿洲,真的不进来看看吗?会有你很感兴趣的东西哦?”
齐沐洲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进客厅。
“我一直在想,阿洲会是什么表情。”April调皮地笑着,说完这句话,才把卧房的门打开。
这个房间似乎一直是亮着灯的,齐沐洲皱了皱眉头,走了进去。
齐沐洲呆愣地站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April准备的“惊喜”。
他再也没有办法维持先前淡定从容的模样。
满满的一面墙,层层叠叠地,都是在英国拍摄地照片。这些照片有着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主题、不同的情绪,唯一相同的是,每张照片,都必然出现安梓潼或者Barry的身影。
看到这些照片,齐沐洲一身的冷汗。他不得不相信,在这七年里,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他也许面容憨厚,就好像是生活在你附近的友善邻居;他也许长相普通,就好像是每天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他也许有着另一张面具,作为你的知己、你的好友,和你一起欢笑,一起成长。他耐心地渗透进你的生活,近距离地、详细地、连续地观察着你,然后用他灵巧的手,在每一个被他选中的瞬间,按下了快门。而你,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或者,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样一个人,现在就在安梓潼的身边,完美地、肆无忌惮地记录着她的生活,然后传送给远在台湾的April,和她背后的人。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仅存的愧疚和耐心已经消磨殆尽,齐沐洲恼怒地质问道。
似乎同样也用尽了所有的耐心,April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所有的一切,歇斯底里的她,已经顾不得享受齐沐洲因为照片而震惊的表情。
“齐沐洲,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长篇大论之后,April才终于说到了重点,“我给你时间,最晚后天,我希望能够在各种媒体上看到有关我们婚礼的消息。不够醒目、不够隆重、不够震撼,都不行。好心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有别的心思。这位摄影师,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有些事情,是防不慎防的。你还记得泠泠的那句话吧,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有百分之百笃定的结局。”
“你把泠泠怎么样了!”突然想到母亲前几天还在抱怨妹妹很久不和家里联系了,齐沐洲失控地问。
“我现在,只想要做你的新娘。”April意味深长地说,“阿洲,只要我们一直幸福下去,我就不会有心思、有时间,去干一些可怕的事情呢。所以啊,所有人,都会好好的。这是你所希望的,对吧?”
看着April狰狞的脸,齐沐洲心里感到一阵悲哀。
自己是耽误了April的幸福,可是两个人之间,早已是舞台上的公主和骑士。完美的恋爱,不过是生活中的互相麻痹、互相欺骗。大家虽然各自安分守己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可是对于与身旁人的感情,早已是心知肚明。齐沐洲早早就明白,总有一天,一切的伪装都会分崩离析,那些刻意的恩爱,只是在挑战两个人谁会先走一步而已。
可是梓潼,你终究因为恰巧无心地成为这一切的催化剂,而被我彻彻底底地连累了。还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你们终究,被我拖进了这一场危局。
这时候,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齐总裁,也只能服软。
“我答应你。也希望你,真的信守承诺。”齐沐洲咬牙切齿地说,“否则,就算搭上一切,我也要拖着你一起陪葬。”
April并没有被这句话激怒。她知道,齐沐洲已经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了。她甚至心情大好地任齐沐洲离开。她明白,齐沐洲永远都不可能逃离自己了。这一辈子,两个人注定要纠缠在一起。来日方长,她并不急在一时。
要不是齐沐洲选在今天摊牌的话,自己还准备等到下个月生日的时候呢。
不过,就当是他提前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啪嗒。”
房间的灯熄灭了。
April躺倒在大床上,像刚刚许过愿、吹熄了蜡烛的孩子一样,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