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暖玉温香在怀,齐沐洲却总是不自觉地在乎着安梓潼的举动,心里明明知道两个人已经断了关系,知道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她当作陌生人,可是安梓潼随便一个探究的眼神,却足以让现在的齐沐洲表现地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该死的,你没有看到我在做什么吗,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生气?要是早点发现你其实是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就不会让你杀了我们,不,是我的孩子。你根本不是在气我对不对,你就是心理有问题,不,你没有心。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我脑子里都是你。”齐沐洲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自觉收紧了手臂。April吃痛的轻呼了一声,齐沐洲却置若罔闻,用仇恨和懊恼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安梓潼。
“明明是你不识好歹离开我,还用这么可恶的方式,我凭什么表现的很在乎你一样,不能输!”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最后竟然浮现了这么一个幼稚的念头,可是对于这个时候的齐沐洲而言,还有什么是比要面子更要紧的呢。竭力用着自己最冷漠的口吻,齐沐洲强硬地对前妻说道:“安小姐,你已经得到你这种人想要的东西了,那你是不是应该自觉离我的女朋友远一点,要是对数字不满意,大可以直接来找我。”
安梓潼听出了齐沐洲言语里的火药味,微微一笑,“既然齐先生如此客气,那像今天这种小单,想必用不着我挂心了。”
齐沐洲正欲发作,安梓潼却不愿意再多做停留。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安梓潼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
慢条斯理地关上车门,降下计程车的车窗,安梓潼用从未有过的、凛冽的目光直视着两人,平静地声明到:“齐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管我是哪种人,都已经和你两清了,不用我提醒,你该明白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了吧。至于April,你应该省着力气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不是在这里演没什么观众的舞台剧。我没有兴趣当玛丽苏,明明不在乎,却还要绞尽脑汁去祝福你们两个。不过你可以得到我的保证,就此别过,后会无期。我本来不应该多话,可还是劝你一句,把你的委屈、你的温柔用到该用的地方,我不会是你的敌人。至于你的支票,就当做是你祝贺我恢复单身的礼金吧,我就不推辞了。”
亲手把那个深爱过的男人一点点地变成车窗上的一抹剪影,直到确保他们看不到自己,安梓潼才用力地把手按在了胸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梓潼带着鼻音说道:“司机大哥,麻烦你送我去桃园国际机场。”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齐沐洲的大脑似乎停滞了,明明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却和过了一万年一样漫长,漫长到足以把各种情绪完完全全体验一遍。在两个人摊牌的时候,在解除婚姻关系的时候,自己都是那么的克制、冷静,这一度让齐沐洲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以为自己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但在看到车子载着安梓潼远去的时候,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却突然像荒野里的大风袭击了他的大脑,卷走了所有理性的思维。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终于意识到,就算有着漫长的人生,曾经亲密的两人也再不会见面了。所有的愤怒、不甘、困惑、迟疑统统没有了,只是觉得刻骨的凉意。
April感觉到男友的身子越来越僵硬,明显全副身心都被那个已经离局的女人吸引了过去。但她只能不动声色,在心里安慰自己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把男友抢回来,安慰自己一个已经成为过去时的女人如何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幸福。
April小心翼翼地回抱住男友,用恰到好处的、悲伤的语调轻声问道:“阿洲,如果只是呆呆地望着你努力争取我们的幸福,我会很心疼你,也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我也需要勇敢地站出来啊。所以不要怪安小姐了,她已经成全我们了。现在的我们终于等到了彼此,阿洲,我们会回到过去的,对吗?”
过去,一个多么遥远的词,恍惚之际,所有人已然面目全非。
齐沐洲扪心自问,April口口声声说是要回到过去,可她哪里有过这么多的委曲求全、战战兢兢?散场是那么的突如其来,自己明明不甘心,却除了苦苦维持一种不变的假象,别无他法。齐沐洲心里虽然悲凉,却依旧坚定地回应那个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孩:“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你给我一些时间,什么都会和以往一样……”可心声似乎渐渐盖过了想说的话,模糊了齐沐洲对外界的感官。那声音陌生、低沉而轻蔑的嗤笑道:“齐沐洲,你这话是在可怜她,还是在欺骗你自己?”
眼看机场要到了,司机大哥试探着说道:“小姐,你就不要太伤心了嘛,上帝终究会保佑好人的。”
坐在后座的安梓潼并没有接话,木然的脸上却终于有了些生气,浮现出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夹杂着一丝感激的表情。
计程车缓缓停住,安梓潼下了车。正朝着大厅走过去,后头司机大哥的大嗓门突然响起:“老陈我,看得出谁是好人。小姐,希望您一路顺风……”
后面的车子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安梓潼转过身,看见司机大哥缩回了驾驶座,对后头比着道歉的手势,慢慢驶出了航站楼。
“安梓潼你个死丫头!这么久才来,还以为又被哪个负心汉拐走了呢……”一个挎着大包、衣着时尚的女人一边吐槽、一边踩着她那足足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冲到了安梓潼面前。
看着安梓潼呆愣地站着,女人,也就是苏艾琳吼道:“回神啦。过去就过去了呗,看这小脸惆怅的,早干嘛去了。我给你拾掇拾掇,走哪都照样青春美少女一个,可别可怜巴巴地和我说放不下了啊,姐没那台词安慰你。你行李呢,搁哪儿了?”
早就对艾琳的行为见怪不怪,安梓潼也就没有多费口舌给她灌输什么“公众场合不能随意喧哗”的规矩了。她把包往肩上紧了紧,“感谢齐先生呗,我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有钱人了。没什么好带的,等到了那边你陪我买吧。”
“这样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艾琳朝着好友挤了挤眼睛,“哎,你们分财产什么的,那女人没说啥?”
安梓潼一个眼神冲着苏家大小姐就杀了过去:“别给我在这儿做鬼脸,难看啊。”
看着苏艾琳不情不愿地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安梓潼才接着说道:“她有什么好说的,婚前协议不早就签了吗,条条框框的,该分多少清清楚楚,没什么好争。再说,都要当齐家少奶奶的人了,在这节骨眼上在乎这么点小钱,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情吗。今天她可是主动联系我了,还给了我两百万美金汇票呢,说是心里知道对不起我,希望我看在先来后到的份上,成全了他们。”说到这里,安梓潼苦涩地笑了笑,“照齐先生的身价,怎么也得给换个二百五啊。”
“我和你说,别傻不拉唧的。台湾的报道我都恶补了。要说她没有在背后兴风作浪、推波助澜,你随便拉个人问问,看他们信不信。”苏艾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也就是你,才会白白把老公、身家统统送人,我要是你,就算对簿公堂,也要拖死那个小骚狐狸。什么人呀,装白莲花。还给钱,齐家少奶奶的身家,是她那小两百万比得了的吗?”
苏艾琳突然想起了什么,紧张地问到:“对了,你和负心男说孩子被打掉了。又逼着他和你统一口径,骗你前婆婆说是自己不小心流了产。按说这可都是犯忌讳的事情,你不会是真想让我可爱的干女儿’移民’吧?”
安梓潼拖着好友朝检票口走去,口里说道:“你就放心吧,孩子是我的,从此和他们没丁点关系,他们爱闹闹他们的,哪里轮得到我拿自己的宝贝想不开。我们可是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这种迷信的说法你也信?”
苏艾琳趁着排队领快速通行卡,朝着安梓潼的肚子轻声说:“干妈这话问错了,乖女儿可别记仇。前几天置办了好多好多的粉嫩小物件,看得你干妈我都流口水呢,你长大了可得使劲对我好啊。”
“傻不傻啊,胎儿还小,哪里听得到;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你抽什么疯呢。还有啊,你怎么就开始买上了,是个男孩子的话,那些东西给你用啊,净乱花钱。”
“就花钱了怎么样,给我干女儿花,我乐意。大英帝国环境杠杠的,加上你这基因,怎么滴生出来都该是个粉嫩的女宝宝啊,凭什么生个没良心的小子,便宜了他们齐家。”
“女宝宝男宝宝,都和他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瞧我这张嘴。不管男宝宝女宝宝,都是我们的心肝小宝贝。”苏艾琳怕好友难过,挖空了心思想转移好友的注意力,“梓潼啊,我和你说,伦敦可好玩了,还有,还记得你喜欢的那个GordonRamsay吧,据说他最近在伦敦哦,姐姐我在MazeGrill连续订了一个礼拜的席位,一到伦敦,咱们就去守株待兔。说不定,就给咱们碰到了哦......”
漫不经心地听着苏艾琳唧唧喳喳的说着接下来的计划,安梓潼有些沉默。
她想到了那个在昨晚突然出现在房门外的男子,那个和齐沐洲有着相似模样的、被自己唤了几个月“大哥”的他,和他那句“梓潼,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想和你一起抚育这个孩子。”
安梓潼不明白,连齐沐洲都深信不疑的事情,到底从哪里被他看出了破绽。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是齐济寰拦下了齐家偷偷送检的样本,帮她伪造了一份检验报告,使她成功按照自己的计划与齐沐洲协议离婚。她也不会知道,就连去英国的所有通关文件,也是在齐济寰的照应下,才被安排妥当。
再想下去也想不出结果。安梓潼一边应和着苏艾琳的计划,一边走过有些微风的登机通道。在起飞之前,安梓潼郑重其事地,望了一眼机舱外这个城市的天空。
“希望一切都可以被淡忘吧。再见了,齐沐洲;再见了,我人生里的这出狗血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