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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转眼二年级快结束了,马上面临会考。当班主任宣布会考考场设在三中时,林浩的心咣了一下,那是婉秋就读的学校啊。

会考到了,考点设在三中,其他普通高中都到三中参加统一考试,高一高二全部放假,空出教室做为考场。会考前一天,外校的考生们纷纷去看考场,婉秋的考场就在隔壁班里,根本不用看。有的同学在操场上打球,有的回家了,有的在宿舍里,婉秋在班里学习。这时,听见走廊里有人喊:“杜婉秋,有人找你。”她出去一看,原来是林浩。许久不见,林浩已经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了,虽然还是瘦瘦的,但是看上去很结实,很精神。

婉秋又惊又喜,说:”你也过来会考?“

林浩说:”是啊。“

婉秋说:”看过考场了吗?“

林浩说:”看过了,在最边上的那个班级。”

婉秋朝走廊尽头望了望,说:“哦,那是一班。”

两个人站在走廊里,靠着窗户,闲聊着,路过的同学看到婉秋和一个男孩子聊天,就朝她笑着摆手。婉秋见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就带着林浩下楼来到操场上。正值暮春,暖风微醺,教学楼前面的丁香花正开的绚烂芬芳,宽阔的操场上没有几个人,微风吹过,浓郁的花香围绕着他们。

林浩回头仰望着高高的教学楼,说:“重点果然与众不同。”

婉秋笑了,说:“哪里不同?”

林浩想了想,说:“气势吧。“

婉秋也转回头,抬头看了看教学楼,说:“不会吧,我觉得我们学校还不如四中气派呢。“

林浩说:“可能你们并不觉得,但是对于不在这里上学的人来说,这里就是神圣的殿堂。”

婉秋笑着说:“大学才算是最神圣的殿堂,这里不过是通往殿堂的阶梯。”顿了顿,又说:“其实这里那里都一样,不过是走的路不同,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两个人站在丁香树下,靠着栏杆,婉秋信手摘了一簇丁香花,在手里把玩着,林浩侧身站着,一手扶着栏杆,看着婉秋和婉秋手里的花,说:“这花真香。”

婉秋说:“是啊,晚上更好闻,上晚自习时,开着窗,一阵阵的花香飘进来,特别好闻。连走廊里都飘满了香气。”

林浩说:“这花也挺好看的。”

婉秋捏着花柄,仔细端详着花蕾,这花瓣倒是很普通,颜色很好看,洁白中泛着淡淡紫色。看了一会儿,婉秋说:“听说丁香花代表着初恋。”

林浩说:“哦?为什么?”

婉秋说:“我想可能是因为它纯洁、干净、清香,但却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林浩说:“这花苦吗?”

婉秋说:“不信你尝尝。”

林浩顺手掐了一朵花,放在嘴里仔细地品尝,说:”嗯,是有点苦。“

婉秋格格地笑了起来。

林浩也边嚼边笑着。

婉秋说:”你是要把它吃下去吗?“

林浩笑着说:”这么好看的花吐了太可惜了。“

两个人都开心的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婉秋说:”这次看见你,觉得你变了很多。”

林浩说:“是吗?怎么变了?”

婉秋转头端详了林浩一会儿,笑着说:“长高了。“

林浩笑着说:“你也长高了。”

婉秋说:“感觉你不像以前那么腼腆了。”

林浩说:“我不喜欢以前的自己。”

婉秋说:“为啥?”

林浩说:“啥都不敢说,更不敢做。”

婉秋说:“现在敢说敢做了吗?”

林浩望着婉秋,欲言又止。婉秋等着他说,可是林浩满脸通红,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婉秋轻轻的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越过空旷的操场,望着远方。

林浩一下子开始紧张起来,他想肯定是自己不会说话,惹得婉秋不开心了。不知怎的,和小时候一样,他那么害怕婉秋不开心,尤其是因为自己而不开心。他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话题,他害怕这种尴尬的沉默,可是想了半天,却什么话题也想不起来。他看着婉秋的侧脸,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的忽闪着。他想起有次逃课和朋友去录像厅看的电影,那是一个外国电影,女主角生气不理男主角,男的就把女的拥在怀里亲吻她,女主角开始是生气的拒绝,渐渐地被爱人的吻融化了。林浩当时就想起了婉秋,他也想那样把婉秋抱在怀里。。。。。

林浩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操场上有两个学生在玩排球。婉秋的目光随着排球飘忽着。林浩说:“你也玩排球吗?”

婉秋说:“嗯,课间常玩。”

林浩说:“看来你们的学习也不是特别紧张啊。”

婉秋说:“也不是,其实这里的很多学生学习也是很拼的。你知道吗?很多人晚上宿舍熄灯后,就拿着手电筒学习,早上四点多就起床。”

林浩默默地听着,问:“那你呢?”

婉秋笑了笑,说:“我属于比较懒的,不喜欢晚睡,更不喜欢早起。”

林浩说:“那是因为你聪明。”

婉秋说:“不是的,我是不适合那种学习方式。如果晚上睡不好,白天学习效果很差,反倒得不偿失。”

林浩点点头,问:”是不是那些晚睡早起的人学习成绩反倒不是特别好?“

婉秋说:”大部分是这样的。不过有一个人不是。“

林浩说:”谁?“

婉秋说:”我们班的班长。他基本上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他学习特别用功,不过人也挺聪明的。“

林浩说:”你呢?“

婉秋说:”我一般是前三四名。“

林浩说:”那就很好了。“

婉秋笑着说:”但不是最好。“

林浩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婉秋转头看看林浩,林浩也看着婉秋。

婉秋突然说:”来,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林浩跟随着婉秋沿着操场往南走,一直走到边上,有一块儿绿地,还有几排松柏,松柏前面是一块三米高五米宽的影壁,上面写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婉秋带着林浩穿过草地,来到影壁下,笑着说:”这是我的地盘。“

林浩说:”你的地盘?“

婉秋说:”我每天晚饭后和早饭后都在这里学习,只有我自己,特别安静,效果特别好。我把它当做自己的地盘。“

林浩笑了,用手摸着光滑的大理石影壁,转回头通过柏树的间隙看看操场,与嘈杂热闹的操场相比,这里的确安静极了。林浩说:”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婉秋说:”好吧?那些枯燥的政治基本上都是在这里背下来的。“

林浩说:”你还是不喜欢政治课吗?“

婉秋说:”比以前好多了。我们现在的政治课老师挺厉害,每堂课都讲得激情四溢,当然也是唾沫横飞。“

林浩笑着。

婉秋说:”真的,尤其是晴天,阳光照进来,就能看见他的唾沫星子和漂浮的尘埃一起在空中飞舞。“

林浩被逗得哈哈大笑。

婉秋也笑起来,说:”但是他分析论述题的能力的确很厉害。他能把政治课当做历史课讲,甚至讲得和物理化一样充满逻辑。你说厉不厉害?“

林浩说:”你们这里的老师当然都是最好的。“

婉秋说:”也不全是。“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说到了高考,婉秋说:“明年你想考哪个学校?”

林浩说:“还没想好。你呢?”

婉秋说:“我想考法律。我想报中国人民政法大学,将来当一名律师。你将来想干什么?”

林浩被问得怔住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啊?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呢?一直以来婉秋就是他的梦想,他心心念念的想着她,一路追逐着她的背影,却从不敢表露丝毫。如今伊人如花,伫立面前,他却觉得她飘得更远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时林浩的同学跑过来叫他,林浩告别了婉秋,心情郁闷极了。为了这次见面,他鼓了好大好久的勇气,他怕如果再不见一面,将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想到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婉秋了,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去见她,他的心就好痛。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见到她,为了找她,他在偌大的校园里找寻,挨个教室询问,终于见到婉秋了。可是那满腹的衷肠却不知怎么又被压下,那所有准备好的话顷刻间如烟雾散去,只剩下一片空白。他不敢表白,因为他觉得没有希望,他甚至想:“如果婉秋知道自己这几年打架斗殴的事情,会怎么想怎么看他呢?”这么一想,林浩忽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第一次不得不地承认那些事其实是不好的,是负面的,是不能够以“英雄”的名义来粉饰的。林浩以为经过这两年的摔打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坚强,可是面对着婉秋,他依然不知所措,依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会考结束后,林浩回到学校,一直打不起精神,周青雨问他是不是考试不顺利,林浩摇摇头。陈宇也也关心的询问他,他也不回答。此刻他不想说话,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一个无人打扰的角落,任凭无边的灰色在心里淹没所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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