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了大约两个时辰,玉虚子忽指着前方道,“诸位请看,前方山谷便是秃尾狻猊的所在了。”
四人在山谷落下,周璟收了御风舟,四处打量一番,道,“这山谷方圆不下六七百里,我们如何找它?”
玉虚子笑道,“贤弟勿忧,秃尾狻猊喜食烟雾,愚兄已有准备。”只见他一拍储物袋,手中已多了一支手臂粗的巨香,道,“此物乃千年楠木所制,燃起后异香弥漫,秃尾狻猊必然来食,那时我们一拥而上,定可一战而擒!”
周璟颔首微笑。其实他早已猜到玉虚子的伎俩,并不说破。
玉虚子测测风向,将巨香立于上风口,点燃起来。果然异香扑鼻,不久便弥漫开来。
周璟已用护罩将小乔笼罩起来,这次所用的护罩与前面所用的都不相同,乃是隐形护罩,若非法力高出周璟太多,难以发现。周璟与玉虚子夫妇埋伏在巨香周围,只待秃尾狻猊前来。
小乔在护罩中,左右无事,见护罩通体透明,如同无物,伸手触摸之下,却摸到硬邦邦的墙壁,不禁暗暗称奇。
众人等候了许久,只见那巨香燃烧近半,谷中竟仍然静寂如初,毫无风吹草动。灵瑶低声向玉虚子道,“师兄,莫非秃尾狻猊不在谷中?还要等下去么?”
玉虚子沉声道,“稍安勿躁!”
周璟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暗想秃尾狻猊若在谷中,早该现身了,难道真的如灵瑶所言,外出串门去了?
玉虚子本来对这法子颇有信心,可是眼看巨香燃烧过半,仍无秃尾狻猊的踪影,不由得暗暗着急起来。
忽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长啸,只震得四面山峰回声大作,众人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座山峰之巅,昂然立着一头巨兽,那巨兽状如雄狮,可是躯体比普通狮子大了数倍,它须发皆张,居高临下,端的是八面威风,不可一世!
这巨兽正是秃尾狻猊。他修炼多年,灵智已开,深知楠木巨香虽然诱人,却是敌人的圈套。只见他身子一晃,化作人形,竟然是一个威风凛凛的虬髯大汉。大汉仰天大笑,声震山岳,喝道,“哪来的无知小辈,竟敢来此寻我的晦气!还不现身!”
这把戏算是没得演了!玉虚子神色尴尬地站起身来。他望向周璟,只见周璟恰好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咧嘴苦笑。
灵瑶却没现身。
玉虚子心想,此时还有何话可讲?唯有硬拼一途了。
他大叫道,“上!”飞身而起,长剑幻出万千剑影,从四面八方刺向大汉。那大汉端立不动,双掌齐出,顿时生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硬是将剑影遥遥隔开。
玉虚子复大喝一声,剑影合一,化作一条数丈长的白龙,张开巨口,冲向大汉。大汉冷笑一声,祭出一个金环,将白龙套住,白龙摇头摆尾,可是却被金环紧紧箍住身躯,挣脱不得。同时又见一个银环飞旋过来,迅速地击向玉虚子。
玉虚子大惊,一拍储物袋,祭出一面大旗,挡住银环。那银环忽地消失,变成无数银针,穿旗而过。玉虚子慌了神,叫道,“还不上前?”同时倏地缩身,竟沉入土中,勉强逃过一劫。
周璟却对玉虚子的求救恍如未闻,无动于衷,只是遥遥观战。
玉虚子从土中钻出,灰头土脸,甚是狼狈,见周璟依然作壁上观,心中大恨,不得已,一咬牙,舌尖喷出一股鲜血,顿时漫天白芒大作,攻向大汉。原来他在此生死关头,也只得祭出了飞剑。
玉虚子的飞剑虽比灵瑶厉害得多,却也是火候未到。他此番前来猎取秃尾狻猊,正是打算以其骨骼祭炼飞剑,如今以之对敌,实是迫不得已。只见他双手挥舞,运真气驱使万千白芒,全力攻向大汉。
那大汉见白芒破空而来,凌厉无匹,知道厉害,哪敢大意?他纵身一跃,现了原形,依然是四级妖兽秃尾狻猊模样。只见秃尾狻猊张开巨口,一团烈火喷涌而出,与白芒斗在一起。
烈火熊熊,白芒嗤嗤,色彩艳丽,你来我往,煞是壮观。
玉虚子得以喘息,叫道,“师妹,还不现身?”
灵瑶倏地从一边跳出,沉声道,“师兄,你这是何意?”
玉虚子惶然道,“师妹,原说好你我联手,为何……”
“哈哈,你拿我当傻子么?”灵瑶冷笑道,“这秃尾狻猊对我女修并无用处,师兄以为我不知道?”
玉虚子愕然道,“那你为何随我前来?”
灵瑶道,“自然另有目的,你却没必要知道!”
玉虚子恨恨地道,“你我夫妻一场,难道忍心见我落难么?你以为能独自逃生?”
正说话间,只听一声巨吼,玉虚子的飞剑竟尽数消失在火海中,秃尾狻猊旋即驱动烈火冲向玉虚子,玉虚子连忙逃窜,刚逃出数丈,便被烈火团团裹住。
“不……”
玉虚子大叫一声,就地打了一个滚,烈火已灭,他刚站起身,胸膛却被一柄火剑刺穿,他啊啊狂叫,委实痛楚不堪。
灵瑶见他情势,颇有不忍之色。
“师妹救我!”玉虚子摇摇晃晃走向灵瑶,灵瑶伸手扶他,玉虚子却奋起平生之力,竟将灵瑶扑倒,全身钻进灵瑶体内,原来他竟然要夺取灵瑶身体。
这一变故委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灵瑶又惊又怒,拼力抵抗,只见她的面孔忽男忽女,身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此进彼出,缠斗不休。
这情形真是令人触目惊心,小乔在护罩内直看得瞠目结舌,便是周璟也暗暗叹息。
忽听得玉虚子与灵瑶齐声惨叫,那身躯跌落地上,再也不动,这对夫妻竟是同归于尽了。
秃尾狻猊身躯一晃,又变作虬髯大汉,冷冷盯着周璟,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周璟道,“我为何要动手?”
大汉愣了一下,怒道,“你不怕死么?”
周璟道,“很怕。”
大汉道,“为何不逃?”
周璟道,“我为何要逃?”
大汉怒极,“真是不知死活!”大吼一声,作势欲扑。
“且慢,”周璟从容道,“你以为你还是我的对手么?我念你修行多年,着实不易,有心放你一条生路,还不快走?”
那大汉凝注身形,愕然道,“你们人类个个奸诈,真是难以猜测。”
周璟微笑道,“你看我像是奸诈之人么?我此番前来,乃是另有要事,现下我事已了,并不愿招惹是非。你我虽非同类,却大可相安无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难道你定要与我拼个死活么?”
大汉诧道,“此言当真?你与他们不是一路么?”
周璟道,“本非同路。我同他们同为人类,本该助他对付你才是,可是我鄙其轻薄,忽然改变了主意。”
大汉见周璟一脸真诚之色,终于放下心来,笑道,“看来你倒是位至诚君子。实不相瞒,刚才你若趁机出手,我以一敌二,实无胜算。”
周璟道,“这等小人,我为何要助他?况且,眼下我若出手,你也必败无疑。”
大汉沉吟道,“这恐怕是事实。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周璟道,“我在这里的事已经做完了,该走了。”他一伸手,收了小乔身上的护罩。
大汉见一边忽然冒出一个女子来,吃了一惊,笑道,“这里竟有个护罩?这宝贝倒是貌似不错。”
周璟道,“怎么,见财起意么?”
大汉傲然道,“我可不是那种无耻之徒,况且这东西虽好,对我并无用处。”
周璟笑道,“狻猊只喜欢食烟么?”
大汉也笑道,“你又错了,我修炼至今,那东西早已不能诱惑于我,否则岂不白活了五百年?我本懒得现身,奈何那厮以此宵小伎俩引诱,实是太过蔑视于我。我们交个朋友吧,到我家中做客去?”
周璟道,“朋友?好吧,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只是做客就不必了,我还有事,这便要走了。”
大汉道,“既然是朋友,总该留下名字来。”
周璟道,“天高地远,恐怕再无见面的机会,名字就不必留了。”他一伸手,取过玉虚子与灵瑶的储物袋,二人俱已烧为无形,也不知哪个是谁的,随手扔了一个给大汉,自己收起另一只,向大汉一拱手道,“再见。”拉起小乔,便飞到空中。
那大汉翘首遥望,只见二人越飞越远,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