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氏因为家主受伤,整个宅子的人忙的人仰马翻,到处乱哄哄一团,只有阿玉的院子还跟往常一般,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傍晚时分,阿玉坐在门廊下,手里紧紧攥着白日间在丹婆身子底下翻出来的玉琮,神情木然。
“阿玉?”女奴桃华提着个小食龛踏着如练般的月华进了阿玉的院子。
阿玉微微抬头,一双黝黑深冷的眸子便跟桃华对上了。
迎上这对冰凌子般的眼眸,桃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您这双眼睛,在夜里看还真是有点瘆人……”
阿玉只抬了一下头,便又将头低下了。
桃华也不多说别的,将手里的食龛子放下就要走。她刚一转身,迎面碰到了同样提着食龛进来的女奴青杏。
青杏进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潮红和笑意,乍一看到桃华,她忙将笑敛起来一脸恭敬:“桃华姐,您怎么不在珠珠跟前伺候,跑到这来了?”
“是珠珠让我给阿玉送些吃的。”桃华瞥了眼青杏手中的食龛,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原本以为大夕过后,你怎么也会在外头耍两天,没想到倒是个有心的,惦记着阿玉,知道给阿玉去取食龛。”
“那是奴的本分。”青杏说完这话后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她猛的将眼睛瞪的溜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桃华,“桃华姐这话什么意思?阿玉没死么?”
桃华蹙了蹙眉:“你不知道?”
青杏咬着下嘴唇探头往桃华身后望去,视线落在门廊下得石头台阶上,眼睛瞧见阿玉的一刻,青杏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阿玉果然没死,那我岂不是还得留在这伺候……”
“青杏,你这话说的可……”桃华一脸欲言又止。
“桃华姐,我还能不能去珠珠身边伺候了?”青杏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妥,可她实在压不住心底的那股子气儿,不问清楚了她着急。
桃华抿了抿嘴唇:“既然阿玉还在,你就留在这里……”
见桃华说话底气不足,青杏便硬气起来,她一梗脖子,声音也大了好些:“原本说好的,大夕一过,我就去珠珠身边伺候,这话怎能不算数?”
桃华性子软,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她扭头看向阿玉,越发觉得呆呆傻傻坐在廊下的阿玉可怜。
"桃华姐!"青杏扯着桃华的袖子不依不饶起来,"我真是不想再伺候这个傻子了,她连洗澡都不会,如厕都要我帮忙,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桃华听了这话,表情尴尬极了,可大家都是奴,她又不能做主,只得忙将青杏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推下去,转身快步离开了阿玉的院子,留下青杏在身后大声的嚷叫。
桃华离了阿玉的院子,匆忙回到了珠珠身边.
珠珠正在吃饭,席地而坐,身前的案子上珍馐美味摆的满满,她却含着筷子半晌没有下筷子。
见桃华回来了,珠珠抬头望向她,眉头皱皱着:“去准备兰草浴汤,我要沐浴起卦。”
“要起卦?”桃华闻言忙摇头,眼中更是焦急万分,“公子陈不是说了么,让您这个月不近鬼神,免得你同阿玉换命这事让鬼神察觉了。”
“怕什么,如今上祭台的是祖母又不是阿玉,祖母在祭台上直言她要替的是我,我跟阿玉这命自然也不必换了,如今我还怕什么。”珠珠扔了手中的筷子,一脸恼色,“父亲昏迷不醒还一直胡言乱语,我若不占卜一下,心里实在不稳。”
兰汤沐浴净身,随后又薰香穿戴整洁,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珠珠赤着脚披着发走入院子中间,取了龟骨刻上字放在火上灼烧起来。
与此同时,傻女阿玉的院子内也在进行着一场占卜。
幽暗的夜色之下隐约可闻噼啪火灼之音,青杏面无血色倒在屋檐底,杂草丛生的院落中火光明灭,阿玉同样赤脚披发就坐在火堆边,正烧灼着一块龟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