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绝地逃生
那一场瓢泼大雨,本该洗涤萧瑟,让万物归于沉寂。谁知?却演变成一道道索命符,倒在血滩里的无辜,正是最为真实的写照,安居乐业的黎民,莫名的卷进权利漩涡中,孰对孰错?或许,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上位者一味争权逐利,仁义荡然无存,其癫狂,已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可笑他们还不自知,真以为自己能号令天下,践踏众生,殊不知,这疯狂的肆意,正是他们即将走向灭亡的征兆。
大院内,无名的凄厉,裂肺的哀嚎,已化为人间地狱,这一幕,真似幽冥之都忽降于此,重吉一脸茫然,情绪低落,嘴角硬生生都蹦出一丝血来,望着这些朝夕相处的亲友,为了他,肝脑涂地,甚至把命都交代在这,自个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负罪感,那浪潮,正一波一波击打在他那脆弱的心上。
“啊~啊,你们这群恶魔,来杀我呀,来呀!”重吉乍现癫狂,语无伦次,原先梳理整齐的发髻,此刻早已散乱,那蓬头垢面的悲凉,真显得他无比痴癫。
李德兴听后,移步到他身边轻拂‘玉枕穴’,他便昏睡过去,百姓立马把他围在中间,里三层,外三层,真是无比壮观。
李德兴转身相对,激愤道:“你们还真是丧尽天良,连普通百姓都狠下毒手,难道他真的容不下公子吗?连一点血亲也不讲吗?”
“呵~呵,李将军,你也是过来人,怎还那般执迷不悟?我们这等贱命,于那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历来纷争,就无不亲情伦理,你又何必在这多费口舌呢?”统领很无奈道,似也有不得已苦衷。
“错了,真的错了,我本以为他还有点良心,可没想不到,他已疯癫到这种地步……”李德兴颇感悲伤,对其失望透顶,“李将军,直到如今,我依旧这么叫你,还望你放手,以免更多无谓伤亡,今日流的血,够多啦!”统领好心劝道,可百姓们丝毫不理,大声嚷嚷。
“呸,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走狗,我们就是拼到死,也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对,你们这群嗜血的豺狼,怎么喂他们,他们也是不会知足的。”“大伙们,能动的都来这,我们共同守护公子。”“对,让他们的好心仁义,全都去喂狗吧,我们才不稀罕。”一番群愤激昂的话语,让李德兴信心大增,想带走公子,那就从我身上踏过吧。
统领满脸阴翳,恶狠狠道:“你们这群贱民竟愿沦为逆党,那就不要怪我,来人呀,给我杀!”本就徘徊不定的侍卫,见百姓们愿为大义赴死,心里犹豫不决,心想‘今日要我们残杀无辜百姓,那么他日呢?会不会要我们引颈自刎?还是要他们六亲不认?’他们不敢去想,生怕那些成真,个个心惊胆颤,没人愿意再举起屠刀,大伙支支吾吾,不愿再听从号令,统领怒喊道:“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连你们也想违抗旨意,也想诛灭九族?给我上呀。”听此话,更加不敢妄动,甚者,畏畏缩缩退到后面,见有人器械而逃,那统领怒不可谒,想杀一儆百,可人数,实在太多,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场上,就这样出现逆转。
统领恼羞成怒,发狂般向周围砍去,那疯癫,颇具几分地痞流氓本色,李德兴见后,夺了他的兵刃,扇他几个耳光,这异响,荡在这个宁静小院,颇为解恨。
本就愤怒的统领,莫名被扇耳光后,变得更加暴躁,什么爬、抓、咬、跺的流氓招数,一并使了出来,到最后,也不能改变什么。
李德兴单手举起,在空中的统领哇哇大叫,流氓脸嘴无比生动,李德兴用力一挥,他便飞了出去,跌在大门石阶上,摔得个头破血流,待反应过来时,瘫坐地上,滔滔不绝的辱骂。
一柄飞剑穿胸而过,剑尖没入石板,生机全无的统领,死不瞑目,李德兴见他落得这个下场,嘘嘘不语,再见那长剑时,剑眉频起,愤怒无比,猛然抬头,向大门口找去。
大街上,来了三人,其一人,是刚离去的鹰鼻老怪,在他前面的,有位俊秀书生,一身金蟒缕花袍,素雪五纶巾,手执一把白纸扇,风度翩翩,另一人,老成许多,与前者相比,就要逊色几分,同样素雪方巾,腰间,缠着一紫金小葫,飘飘然,颇具几分醉仙的潇洒。
忽见此人,李德兴青筋凸起,双拳咯咯作响,悠闲自得的三人,走到院内,随意巡视,那中年,先摘葫芦喝了口,啐声道:“师兄,许久不见,您还是这般健朗,真是羡煞师弟哦。”“呸,你这欺师叛教的逆徒,早被逐出师门,怎还有脸叫我师兄?”李德兴愤慨道,那表情,真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呵~呵,师兄这急脾气,还真是一点未改,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虽然那老儿不留人情逐我出师门,可我还是重情重义,这礼仪,还是该守的。”中年对李德兴的话毫不在意,惬意应道。
“呸,你这叛徒,你那狼心狗肺的丑陋早已显露无疑,此时还在这滔滔不绝,真如畜生一般恬不知耻。”李德兴大骂道,昔日的旧怨一并想起。
“对~对,师兄教训的是,我说嘛,师兄还是大仁大义的,对我这个弃徒,还是这般关怀备至,好生让师弟我汗颜呀。”中年讥笑道,那不以为然的本事,真是厚到家喽,“你这恶贼,往昔跟耗子一般,今日怎有胆量现身?莫非是找到归宿啦?”李德兴不依不饶道。
“你……你?”中年面色不悦,被讥讽的无话可说,“哦,原来是吴师兄的尊长,这倒叫小弟开了眼。”俊秀青年插话相帮,那潇洒,倒是有几分侠义为怀的模样,“哦,这卑鄙小人也有人敢收留,果真是臭味相投,臭不可闻。”李德兴轻蔑道。
那人,面色大变,颇有杀一儆百的架势,还是旁边的青年理智,拍拍他的肩,道:“师兄,稍安勿躁,别失了身份?”
“呵~呵,说的是,等他一死,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我说的对吗?师兄。”其中‘师兄’二字说的很重,李德兴哂笑,道:“也对,今日我就替师傅清理门户,灭了你这逆徒。”
“师兄竟这般固执,那就休怪师弟无情啦。”中年漫不经心,话毕,便握剑奔来,轻一挥,乍现一道划痕,仅露这一手,就让众人惊叹不已。
李德兴毫无惧色,化拳为掌,连续拍出,一套‘破煞十三式’使得滴水不漏,那人见后,冷笑连连,迎面而上,剑气与掌风撞在一起,叮叮当当,没过多久,掌风就落下乘,明显是逊色几分,‘破’吴师弟轻念,剑气破掌风,直挺挺的朝李德兴飞来,他连忙腾挪,避开致命剑气,哪曾想到,这落魄叛徒竟会有如此功力,自己最得意的‘辟息功’,竟也站不到半点上风,看来,还是小瞧他了。
“师兄,小弟这几式练得怎样?如有纰漏,还请师兄指教。”吴师弟极为得意,阴阳怪气道,“呸,你这逆贼,不过泛泛尔,猖狂什么?”李德兴打气道,吴师弟狂妄道:“哦,那就再让小弟使几招,给你好好瞧瞧。”对方剑法,刁钻古怪,常刺要害,让李德兴不得不挥掌防守,斗到六七十招,吴师弟见剑不能得胜,就弃剑换掌,狠斗一起,人影忽左忽右,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碰’的声,又缠斗在一起,那场面,颇为惊人。
数百回合后,彼此都没十全把握,只能铤而走险,拼起内力来,俊秀青年瞟了眼,闪过一丝阴狠,欲向李德兴发射暗器身,‘嗖’的声,一枚铜钱打在他手上,俊秀青年疼得大叫,气恼道:“何方宵小,胆敢偷袭本少主,赶快给我滚出来。”
韩猴子踱步走来,福道“无量天尊”,见此惨烈,感慨万分。
见拼斗二人,拂尘一挥,就轻轻的把二人隔开,俊秀青年默不作声,倒是吴师弟拱手施礼,道:“不知高人驾临,还望恕罪,只是,高人插手本门纠葛,有何指教?”
“施主客气,贫道本不愿插手,只是今日杀戮实在太胜,若再狠斗下去,势必会造成更大伤亡,所以,贫道斗胆劝二位罢手。”韩猴子慈悲为怀,耐心劝说。
“你这臭道士,我看你是活腻了,没搞清楚状况就敢插手,是不是嫌命长?是的话,就让老夫宰了你。”鹰鼻怪人有些嚣张,见猴子大义凛然,恨不得先宰了他。
‘啪’像是有什么东西击中他的门牙,鹰鼻怪人‘哇’大叫,不停骂咧,待吐出时,那里面,混合着几颗洁白,怪人呜呜哭泣,说话,不清不楚。
俊秀青年和吴师弟颇为震惊,谁也没看见老道出手,待反应过来,就见鹰鼻捂口,这功力,着实让人害怕,吴师弟略显忧愁,道:“既是道长开了口,那晚辈就卖个面子给道长,往日相见,必分生死。”
见韩大哥轻易放走几个恶徒,周冯春很不解气,大大咧咧道;“大哥,你怎不结果了他们?免得他们往后害人,怎把他们给放了?”“贤弟,为兄乃方外之人,今日出手已然破戒,难不成要开杀戒?”韩猴子低声道,周冯春支吾道:“额,那大哥为什么不废了他们武功,这样,也不算开杀戒呀。”
“贤弟,你……”韩猴子还没说完,就被李德兴打断,道:“今日幸得道长援手,这才避免伤亡,其他的不敢奢求,那人狗命,日后,我必定去取,不敢劳烦道长。”李德兴单膝跪地,态度极为诚恳,韩猴子懊悔道:“施主客气,若贫道早些出手,也不会枉送了这么多的性命,实在是罪过、罪过!”
“道长无须自责,事情发生的那么突兀,实在是我疏忽大意,是我对不住他们呀。”李德兴泪流满面,向大家道歉。
“李爷,这不是你的错,那些挨千刀的狗贼,是他们。”“对,谁也不会怨你,平日里,你对谁都好,没想到会有这等报应,老天爷,你就开开眼吧。”众人在旁劝说,那话语,充满谅解之意。
有人叹气道:“此间事了,往后我们该怎么办呀?”“对呀,得罪了权贵,只怕我们的日子也到头喽!”“怕什么,脑袋掉了,也就碗大的疤,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看,你们先救人吧,以后的事,再慢慢的做打算。”韩猴子对大家劝道,众人才缓过神来,道:“说的是,快救人呐。”就这样,大家忙忙碌碌一大早,才把后事处理妥当,李德兴多少有些心酸,努力了大半生的成绩,就这样被无情践踏,真让他扼腕叹息,可一想到能劫后逃生,也就释怀许多,韩猴子道:“李主簿,昨日所说的,你可准妥当?”“道长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取。”吩咐人到仓库去,本想奉茶招待,可眼前狼藉不堪,也就没了后话,周冯春颇有感触,道:“李爷,往后你有什么打算?若留在此地,怕不妥。”
“唉,我也没主意,还望道长赐教。”李德兴一时间没了心思,只能向韩猴子这位高人请教,韩猴子道:“主簿过谦了,既已到这步田地,那就‘毁尸灭迹’吧。”“这……”李德兴默默不语,此话,合情合理,但要舍弃多年心血,的确是让人痛心。
“李叔,就依道长所言吧,他们都巴不得我死,这也好,随了他们愿,免得迁怒于他人。”重吉斩钉截铁道,李德兴道:“好,就照公子说的办,我们倒是无牵无挂,可大家该怎么办?”
“若他们不弃,愿随我们一起逃难,便一起走吧,不愿的,也不勉强,更不得加害。”重吉厉声吩咐,极具上位者气质。
“是,公子。”韩猴子紧盯着,这位仁义少年,内心尤为欣慰,能做到此者,史上也就寥寥几人,他日,若成一国君主,那黎民,也将有好日子可过。
这样的日子,真的能有吗?只怕是,渺渺无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