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宿敌
再见主簿时,他已站在一间密室内,恁大的一间石室,空空旷旷,不见任何饰品,顶部悬空着一盏常年不灭的油灯,灯芯随微风左右摇晃,本就阴暗晦涩的石室,此时,更让人凄迷悲凉。
李主簿从怀里缓缓的透出半枚印鉴轻巧的按在一处凹槽内,原本光滑如镜的石墙,突然陷进去一小半,露出半人高的小洞,里面光亮异常,与白昼无二。
李主簿二话不说,一晃眼便了无踪影,敏捷的身手,全然不像五六十岁的老者,长长的甬道内,两侧正钳着数不清的火萤石,微光泛亮极为奇妙,这般独辟蹊径的手艺,真是更古未有,闻所未闻。
独行了个把时辰,豁然见到一道深邃黑渊斩断前路,不见吊桥,也不见挂篮,四周空空如也,看来,这便到了甬道的头喽。
李主簿依次掏出一枚铜钱夹于右手食指间,运足全身内劲向前一掷,对面似有铜锣之响,这清脆,于寂静中,甚是刺耳,不一会,对面便有回应,缥缈道:“可是李将军到了,请稍等,小的这就拨动机括接你过来。”
漆黑中,数十根黝黑锁链飞啸扑来,精确无比的插于石壁内,李主簿一跃,稳当当的站在锁链上,行了约二百来步才见对面火光,由此可见,此深渊,的确宽阔无比。
早已等候多时的护卫,立马单膝跪地,沉言道:“小人马星,见过李将军。”只说这么一句话,整个人,完全是面无表情,李主簿扶起他,缓言道:“起来吧,‘将军’这称呼,往后还是少提为妙。”护卫点头允诺,恭敬答道:“是!”说完便又隐匿起来,再也不见其踪。
李主簿独自踟蹰而行,那欣长的身影,此时被微弱的火光拉得极长,显得他无比的高大,尤其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甬道内。反观此处的护卫,真是绝非常人,多年的孤独,让他们不苟言笑,哪怕连说话的本能也快丧失了,看来这乱世真是让人无比的痛恨。
李主簿走到一间奇怪的石室,上方透明的竟能看见活鱼在游动,就是不见水流渗透下来,他伸手轻拽云壁上的金线,上方水流豁然四散,裸露出数尺宽的空间,主簿一跃而起,跳脱出阴暗,重新迎接光明,外面的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龙延清香让人身心俱爽,而眼前所见,瑰丽奢华,非一般人所能享用。
李主簿静候其中,不一会,一串细碎脚步传来,听其声,怕有数十人之多,大门嘎吱一响,丫环们簇拥着一贵妇进来,那妇人,两弯柳叶吊梢眉,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枝钗,身着缕金百蝶穿花裙,其打扮,艳丽夺目。
李主簿赶忙叩首,洪亮道:“微臣李德兴,拜见昭德夫人!”贵妇倒是温和,示意道:“自家人,无须多礼,李公请起!”免礼后,李德兴站在一旁,妇人轻挥手,吩咐道:“你们全都下去,没我的允许,任谁来了,也不得放他进来。”丫环们齐刷刷的回应道:“是,婢子明白。”一溜烟的功夫,殿内,就只剩他们二人,见四下无人,贵妇急切道:“李公,我儿重吉……重吉,他还好吧?”
李德兴听后,真诚道:“夫人请放心,公子一切安好,只是许久未见夫人,心里念得慌。”妇人闻声而泣,落泪道:“我苦命的儿呀,为娘也甚是思念于他,只是……”李德兴适时打断,小心道:“夫人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妇人若有所思,温和道:“往后的日子,只怕还要劳烦李公,最近一段时日,皇室内,怕有血腥之变。”李德兴谨小慎微道:“夫人放心,微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公子周全。”二人又闲聊一阵,大多是公子生活中的琐事。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像是有人跟丫环起了争执,那吵杂,越来越大。
“小梅,你怎不在里伺候母后?反倒站在外面,是不是又惹母后生气被赶了出来?”那娇滴滴的声音,真如黄莺悦耳。
“回禀公主,夫人与人商谈,让奴婢们守在外面。”唤作小梅的侍婢,压低声应道,那少女一撅嘴,埋怨道:“好啦,快给我开门,我要进去。”
“可是……”小梅一阵支吾,不敢擅自做主,“咦,你怎啦?我说的话,你们也敢不听,脑袋是不想要了吗?”少女开玩笑的说道,“奴婢知罪,还望公主饶命呀。”小梅吓得哆嗦,一个劲的求饶,妇人听这话,就明白谁来了?对外喊道:“澄儿,进来吧!”得到默许,小梅才敢让少女进去。
来人身材纤秀,略带几分娇嫩,可打扮,却是生生的增了几许妩媚,一袭缕金百花裙,行走间,飘飘然然,恍若花间追逐的彩蝶,既俏皮,又可爱,让人惊为天人。
少女颇有礼,俏皮道:“澄儿,给母后问安。”妇人莞尔一笑,打趣道:“今日,澄儿怎这般彬彬有礼呀?”少女叮咛一闹,埋怨道:“母后,李叔还在呢,你就这么数落孩儿吗?”妇人宠溺道:“呵~呵,你呀!”那少女古怪的对李德兴问安,道:“侄女,也给李叔问安?”李德兴听后,谦卑道:“公主可折煞老夫了,承受不起。”澄儿笑嘻嘻道:“李叔也文绉绉的,一点也不好玩。”
李德兴知晓礼仪,一声不吭,倒是那妇人对其宠溺有加,亲切道:“澄儿,你不是随老皇叔去狩猎吗?天色尚早,你怎就早早归来啦?”提起老皇叔,少女显得十分不悦,埋汰道:“还不是老皇叔,刚出发不久,他自个便犯了老毛病,我们生恐途中再出意外,于是便匆匆折回。”
“哦,老皇叔向来健朗,该不会……”妇人细细斟酌,便感一阵后怕,李德兴也有预感,二人目光相对,李德兴便明其中缘由,小声道:“微臣家中尚有急事,这就向夫人请辞。”澄儿大不乐意,撒娇道:“李叔,澄儿还有好多好多话没问你,你怎就急着离去呢?”妇人冷嗔一声,训话道:“澄儿,别胡闹,你叔还有要事,就不要让他分心啦。”“喔”澄儿不情愿答道,李德兴跪谢之后,便急忙离开。
殿里,澄儿倒在娘亲怀里,摇晃着娘亲的手臂问道:“母后,你快给我说说,哥在外过得怎样?我好想念于他呀。”夫人直感一阵心痛,便把李德兴所说之事,一字不漏的重述了一遍。
出了大殿,李德兴径直向一僻静小巷奔去,突然间,数十黑衣装扮的武士急驰而逝,看不清是何人部下?李德兴只觉此事有异,他赶紧从巷里牵出一匹骏马,朝着马队消失的方向追去。
临近破晓,小四打着哈欠,疲惫不堪道:“大哥,天就要亮了,我们先去给你准备早饭,以便你们尽早启程。”韩猴子含笑道:“小友客气,再坐会,不碍事。”周冯春也豪爽道;“对呀,四儿,大哥都没催你,你瞎忙活什么?”
“好吧,大哥你接着说,我给你倒杯茶。”刚提茶壶,便听到一阵巨响,像是什么大门被撞塌了,小四正想出去瞧瞧,便被韩猴子给拽回来,顺势点了二人的睡穴,周冯春大吃一惊,还未开口,就听到门外嘈杂。
“上有令,院内,不论老少,格杀勿论。”“取重吉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金万两。”
“尔等记牢,谁要胆敢玩忽职守,一经查清株连九族,明白了没?”“明白!”听这话,周冯春直感一阵后怕,身体竟不住的颤抖,韩猴子拂尘一挥,灯烛全灭,黑呼呼,什么也看不见?
外面,打斗、厮杀阵阵,那惨叫,此起彼伏。
“啊!”“你们……你们是何人?”“为什……么杀我?”“狗贼,敢……尔!”呼喊声,不绝于缕,周冯春惊悚未定,紧紧的躲在大哥身后。
杀手们来来回回,愣是没发觉厢房内有人,一人嗓音嘶哑,身材魁梧,咋看起来,有些凶狠,闷声道:“今日谁若是出了叉,你们谁也跑不了?”“你们几个,搜查的怎样?还有活口没?”“报头领,没有。”
发号施令时,突闻一阵激烈打斗,数十护卫簇拥着一华服少年杀出,其中,有两个护卫,所使兵器,十分奇特,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挥舞起来,斩风破浪,气势凛冽。
那些喽啰,瞬间,就被格杀,那头领,临危不乱,冷眼旁观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武林中,惯使‘唐刀’者,在下也略知一二。”“呸,就凭你这黄毛小儿,也配知老夫名讳?”老者一跃向前,凌空舞刀,直取对方项上人头。
见势不妙,喽啰一拥而上,场面一度混乱,处处是人影厮杀,华服少年冷静无比,沉稳道:“你们可知我是谁吗?胆敢在这放肆,你们不要命啦?”“哈~哈,过了今晚,你就是一具尸体。”那人猖狂之极,绝口不提自个来历。
“你……你?”那少年被气得哆嗦,许久也说不出句话来,“公子放心,这群跳梁小丑,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先让老夫取了他的首级,再说。”
那人左手一挽,抽出一柄短刀,左右挥动,周围喽啰,奋力格挡,哪知?那人一招“击鼓迎春”,那些喽啰,便被一刀毙命,只见颈下有一条细细的血痕,由此可见其手段,着实高明。
激斗正酣,围墙上忽跃下一人,全身裹着黑布,只余一对招子在外,霎时间,来人移步换影上前,本想一拥而上的喽啰们,见到此人后,便识趣的散开。
场中,便只剩这二人,老者见来人戾气很重,劝说道:“傻小子,我瞧你年纪轻轻,还有大好时光,可莫要强出头,枉送……”来人一言不发,行比意快,老者立马挥刀格挡,“呯”的一声,老者被击退数步,虎口处,隐隐作痛,只一合,老者便先败下阵来,来人功力,非同小可。
老者本以为敌手,不过是泛泛之辈,没想到,真有厉害角色隐匿其中,看来,还是怪自己太过自傲啦。
老者收起轻蔑之心,率性道:“臭小子,功夫不赖嘛,想老夫纵横江湖半生,也未流过几次血,今日,非宰了你不可。”大步疾驰,左右互博,一招接一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也不知来人是什么怪物?一副古井无波的随意,一抬手,舞了个剑花,一击便刺中老者手臂,再一丝寒光闪过,老者再次负伤,只是这次,血流的更盛。
老者咳出淤血,沮丧道:“呵~呵,真是少年英雄,看来,老朽真是老喽。”一阵嘘嘘,另一位长者劝解道:“师弟,不可逞强,你且回来,让为兄与他切磋、切磋。”
老者微微一怔,便回到公子身旁,见老者受伤,重吉急切道:“牧公,你伤得重不重?”“公子放心,还要不了我的老命。”牧公爽朗道,那豪情,真是让人钦佩。
重吉从不知什么是江湖豪气,所晓的,也只是从仆役间道听途说,此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的撕扯衣服,牧公急忙制止,推辞道:“公子不可,你乃万金之躯,老夫一介草民,受不起?”
重吉不听,待包扎好,才暗自松手,一身华丽服饰,眨眼间,变得破破烂烂。
老者深为感动,默念道:“今日,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护公子周全。”这念头,一经浮现便磨灭不了。
场上,师兄眼眸微闭,一挥手,一道刀气直扑对面,来人不敢托大,连续舞了几个剑花,半空中,刀剑之碰涟漪开来,吹得衣襟啪啪作响,那人,面纱莫名脱落,露出一副死白怪脸,蛮是吓人。
师兄瞥了眼,诧异道:“哦,原来你是‘堕魂域’恶徒,难怪有这等身手,‘鬼邪’那老贼秃,还没死透吗?”
那人,默不支声,眼底一缕暗红闪现,一股嗜血渴望弥漫开来,周身不停的闪现红黑之芒,像是有罗刹从阿鼻地狱中释放出来,眨眼间,那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空一般,握于手上的长剑,不自主的发出‘嗒~嗒’丧音,那音调,响得催命,狰狞恶煞的面孔骤然可见,吓得周边的人不寒而栗。
穆师兄准备后发先制,来人虽才及笄羞涩,可也不能等闲视之,毕竟历代邪派门徒皆是赫赫有名的狠人,没人知晓其修炼法门,只知其修行异常残酷,到底有多残忍?无从可知,反正出来的不是疯子,就是死尸。
回想起昔年那一场厮杀,可谓历历在目,在那次险象环生之后,兄弟二人便隐退江湖,本本分分的干起护院来,平平静静生活了十几年,没想到最后,还是避不了冥冥中业障的报应。
穆师兄生怕迟则生变,只好先发制人,虽无必胜把握,可也要拼死一搏,挥刀斩向对面,那人不知是不是丢了魂、失了魄?竟然不躲不闪,直挺挺的站着,眼看刀光就要落在身上,那人才微微侧身避让,‘砰’的一声,脚下石板被生生砍成两截,一刀未果,穆师兄抽刀再击,一招‘白虹贯日’接‘朝霞盈彩’连续攻向对面,那人挽剑回击,一时间,剑气狂舞,刀气纵横,那耀光,刺得大伙睁不开眼,圈外的人,个个呆若木鸡,似被这激斗所摄。
场中,二人缠斗激烈,那头头招手示意,附近一喽啰凑到跟前,附耳交代了几句,那小喽啰,便匆匆离去,这般细微动作,任谁也没留意到?
两人交手,近百来回,胜负未分,那人不免越发狂躁,挥剑如雨,奇快无比,所挽剑花,滴水不漏,一波接一波,绵远不断,师兄倒是游刃有余,每每对方攻来,他都能寻个破绽凌厉反击,好几次都逼得对方手忙脚乱,怎奈他年事已高,这般持久战,于他极为不利,只需时间一长,他便会破绽百出。
这不,那人倾全力一招‘沧浪独行’刺中穆师兄左肩,又一记重拳击在师兄胸口,迎面而出的血渍,滚烫如火,相比以前,面容更是憔悴,叹息道:“岁月不饶人,英雄迟暮归。终归是老了,不中用了。”陡然间,全身上下溢出一股同归于尽的豪迈。
那人见状不对,立马就要弃剑而逃,师兄哪肯轻易放过,一挥断刀,斩其右臂,失臂之痛,不可言语,只见来人倒在地上蜷缩、嘶吼。
师兄最终也因力竭而倒,牧姓老者连忙跑到面前,一番兰花拂穴封住伤口,于怀里,掏出瓷瓶一股脑的灌到师兄口中,怎奈师兄进气弱,出气少,如同风中残烛稍不留意,便会人死灯灭。
牧师弟极为痛心,婆娑道:“师兄、师兄,你怎样?”“师……弟,为兄……没事,还……死不了。”隔了半晌,穆师兄才应了句。
师兄虽气若游丝,可说话的腔调,还是那般豪爽,那般自信,重吉见后,甚是自责,哽咽道:“穆公,你们……这样,让……我无地自容,我……”师兄轻轻一笑,爽朗道:“公子……莫要……自责,这……小伤……不算什么,再说……这是旧怨,不碍……公子。”
牧师弟凝视一眼,嬉笑道:“就是,公子不必耿耿于怀,我们皆古稀高龄,就算立时死去,也算是长寿啦。”
“师弟……所言甚是,这旧账,早晚……都要解决,受伤……流血在所……不惜,曾有几次……濒临死亡,还……不照样……熬过来,我们……”话未全,就被陌生人打断,恶狠狠道:“你俩活不过今晚,得罪了‘堕魂域’,任何人来了也难逃一‘死’!”那‘死’极为响亮,震得檐下风铃直响。
大门口,一摇一拐蹒跚进来一位怪人,那人,极为邪异,在这秋高气爽时节,竟穿着件皮袄兽袍,周身煞气很浓,腥味十重,其面孔,尤为醒目,鹰鼻斜眼,朦朦破晓,甚是吓人。
鹰鼻怪人遥遥一瞥,黑瞳发亮,轻蔑道:“哟,我还道是谁呢?原是两只老鼠,这些年,藏的够严实嘛,是不是躲到地洞里去啦?不然‘追魂使’怎会找不到?也罢,今日就替他们收拾残局,好叫你二人世间除名。”
“我呸,凭你也配与我们较量?即便我们身受重伤,应付你这无耻小人,还是绰绰有余。”牧师弟大声呵责,那人满脸阴翳,猖狂道:“哈~哈,就快死啦,还那般嘴硬,老夫即便只动一动小指也能摁死你俩。”
“呸,满口胡言,你若有胆,就过来试试。”牧师弟洪亮喊道,那怪人,嘿嘿冷笑,惋惜道:“唉,真不想弄脏这身衣服,可你们偏偏找死,也罢,你俩谁先来?”
“宰你这小人,我一人足以。”牧师弟义正言辞道,“师弟,不可……托大,先……扶为兄起来。”穆师兄拉着他衣襟喊道,牧师弟也知来人厉害,扶起师兄,两人紧靠一起,相视而笑,慨然道:“没想到,最后时刻,还能和你一起提刀荡凶魔,此生足矣!”望着气势突显的二人,鹰鼻怪人怒火冲天,那神态,真想一掌毙了两人。
见老者怪异,脚步蹒跚,护卫们便轻蔑道:“两位前辈,像他这样的跛子,哪配死在你们手里?还是让我们来解决他吧。”也不等回话,一股脑的冲向前,穆师兄急声道:“不可,快回来。”还没说完,就见那些护卫们,一个个直挺挺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鹰鼻怪人啐了口唾沫,护卫们应势而倒,全都一掌毙命,见这寒心一幕,穆师兄痛心疾首,牧师弟更是怒不可谒,要不是碍于师兄伤势,只怕他自个早就跳将出来,为他们报仇雪恨。
鹰鼻怪人讥笑连连,嘲讽道:“就凭你们这些杂碎,也想动老夫一根毫毛,真是异想天开。”
“你这狗贼,休要猖狂,今日,定把你碎尸万段。”牧师弟暴怒道,那样子,真是怒到了极致,鹰鼻怪人不以为意,轻蔑道:“呵~呵,你俩已是板上之肉,还敢这般嚣张,今日饶你不得。”
“呸,你……你这小人,难道我们还怕你不成?今日就送你归西。”二人结阵斗去,一人招式迅捷,一人动作迟缓,姿势虽不雅,可威力十足,二人即便身负重伤,可凭此阵,依旧能抵挡对方攻势而不落败。
斗到紧要关头,一人挥刀大开大阖、力道雄厚,一人疾驰疾退、刀花凛冽,相斗许久,终不能分出胜负,反观怪人莫名多了几处刀伤,本就凶恶的他,越发阴翳,跃出战圈后,于袖中,抛出一阵银白,那粉末,莹然剔透,略带清香。
二人见后,不敢大意,齐齐挥掌,那毒粉倒吹回去,一众喽啰吸后,立时七窍流血,就连那头头也未能幸免,惊慌道:“尤长老,快……给我解药。”
鹰鼻怪人头也不回,往后一弹,药丸,骨碌落地,头头想也不想,连忙捡起服下,没解药的喽啰,就这样无故死去,这般无视人命的做法,真是荒诞至极,见独门‘散心鸠’竟没起到效果,鹰鼻怪人急躁不安,斜眼一瞥,心生一计,作势欲要缠斗,实想借机偷袭,其目标,显然是一旁观战的重吉,若擒住这个筹码,他们还不束手就擒,到那时,或杀或剐,还不是悉听尊便,他这如玉算盘,打得真是‘精’。
片刻后,鹰鼻怪人发了疯的迎上来,二人如临大敌,全力以赴,数十回合后,竟未察觉出这恶贼的企图,怪人始终向重吉靠来,交手时,绝不全力对攻,当发觉不妥时,为时晚矣,穆师兄暗道:“不好,原来他在打公子主意。”一激动,便破绽百出,见佯攻得逞,怪人转身反击,本就伤势严重的二人,只能迎面强拼,牧师弟一招‘苍龙抢珠’窜到师兄前面,怪人一双赤红铁掌硬生生印在他胸前,就连身后穆师兄也未能幸免,‘砰’的连响,二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其模样,只怕凶多吉少。
见两人重伤不醒,重吉怒骂道:“你……你们都给我住手,你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何必要滥杀无辜?若能饶了他们,我任由你们处置。”
“公子、公子不可。”“公子,你不可涉险呀。”余下一众护卫们跪地劝阻,那场面,感人至深。
可那怪人,软硬不吃,笑道:“哈~哈,小娃儿,老夫对你的小命,不感兴趣,倒是这二人,必死无疑。”
重吉一怔,转向门口,道:“我知,是谁派你来的?想不到,他真狠得下心来斩草除根,历来皇室相争,果无情义可言。”重吉仰头哀叹,其神态,落寞哀伤,似有说不尽的凄苦悲凉。
重吉捡起钢刀,横在自个颈上,准备自我了断,‘嗖’的一声,一枚铜钱击断他手中钢刀,李德兴从天而降,安抚道:“公子勿要轻生,既然他不顾亲缘仁义,往后,对他也甭讲道德伦理,今日咱们若能脱险,他日必要他血债血偿。”
重吉幡然醒悟,不自主的点头,李德兴很是欣慰,盯着鹰鼻怪人,讥讽道:“哟,贵派好威风,比走狗还要听话,今日有幸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呀。”
“呸,胡说八道,你这糟老儿,到底是谁?胆敢污我宗门,看来今日,老夫是要大开杀戒喽。”鹰鼻怪人十分生气,李德兴叹息道:“嘿~嘿,还大开杀戒?我劝你,趁早滚远点,不然?”
“呸,你这糟老儿休要猖狂,估计你是不知爷爷厉害?待会,先废你四肢,再带你回宗门,把你炮制成人棍,到那时,只怕死对于你来说,都是件奢侈的事喽。”鹰鼻恶狠狠骂道。
李德兴不以为然,悠悠道:“噢,你就那么有把握,能杀得了我?”“哈~哈,论年纪,你比我还大哩,说杀你?我呸,爷爷我一口唾沫都淹死你。”那怪人,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天下无敌,殊不知,井底之蛙,难一窥天下。
一番交手后,他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人,原来是个内家高手,其师承来历,颇有来头。
吃过一番苦头后,怪人丢了猖狂,捂着伤口,喘息道:“你……你,你是他的传人,这怎可能?”
“咦,刚不是吵着要索老夫性命吗?现怎成了闷声老鼠?一声不响,这不是让人好笑吗?”见来人一声不吭,李德兴发狠道:“我数到三,若你们还留在此处,就休怪老夫心狠啦!”
众喽啰听后,不自主后退,这时,门外有马蹄传来,数十夜行人骑马赶来,领头的勒马道:“谁敢后退,杀无赦。”连续杀了几个想祸乱人心的喽啰,场面才肃静起来。
李德兴见后,暗暗发愁,道:‘还是让他们赶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受伤的怪人,责问道:“你们怎现在才到?再晚来一步,小老儿的性命,可就不保啦。”
统领正眼也没瞧他,轻蔑道:“刚飘过雨,路不好走,尤长老这是要兴师问罪吗?”语气坚决,有几分盛气凌人。
那怪人,叹息道:“不敢,不敢,你们既已到,那小老儿,就先行告退啦。”
“滚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怪人听后,眉头紧蹙,怒火中烧,要不是碍于其背后势力,他此刻,真怕会大显神威哩。
同他一起的,还有那头头,望着一群残兵败将退走,黑衣统领轻蔑一笑。
待废物离去后,他自己才姗姗下马,高昂的走到院中,对李德兴喊道:“你确定,今日能保得了他?”“哦,莫非有转圜余地?”李德兴不怒反笑,那神态,有些嘲讽之意。
“呵~呵,既是这样,上吧!”手一挥,一干武士奋勇向前。
小镇,人虽不多,可胜在团结,一大早起来,百姓们隐约见远处浓烟滚滚,像是失火的样子,二话不说,一个劲涌来。
远远的,闻到一股血腥,再见横七竖八的死尸,这时,大家才明白,这事不寻常。
大家也没细想,捡起散落兵器,冲进庄院,刚一到,见有人敢杀公子,人群中,大喊道:“哪来的毛贼,胆敢来这闹事,他丫的找死不可。”“对,揍死他丫的”“管他是什么鸟蛋、乌龟蛋,来这吆喝打劫,想是活腻了,先宰几个,再说。“涌进来数百人,让那一干武士心惊胆颤,暗自捏了把冷汗,猛虎尚未打得过群狼,更何况是眼前这数百人,那可比豺狼凶狠多啦。
眨眼间,局势有了戏剧性的反转,那统领厉声道:“尔等贱民,可知吾等是谁?胆敢违抗皇命,那就是忤逆乱党,犯上作乱者,杀无赦!”
大家才不管什么天子号令,胆敢在自己的地盘上欺负公子,他们便会与命相搏,这不,那统领刚说完,大家就蜂拥而上,跟一干武士厮杀到一块,他们虽人多势众,可都是庄稼汉,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这不,才一会,便被那武士打的落花流水,
多番厮杀后,双方都损失惨重,不少人,还倒在血泊里呻吟,那场面,惨烈之极。
院中,无恙者,也就那么几人,作为主角的重吉,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望着,所发生的一切,这让他哀痛之极,懊悔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