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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再见千夜

之后,乔落茵便很少遇到秦娇了,就算偶尔见到,秦娇也只是如同看见陌生人般从她的身边沉默着离去,不会搭理她。而且,府中的人都听说了因为乔落茵而赶走安悦、孟飞雪的事情,更没有人敢招惹她。可,越是这样,她便越被孤立越为孤独。

“乔落茵,你过来。”傅名奕冲着乔落茵摆了摆手,“去,给我端一盆凉水来,今天的天气太热了。”

乔落茵点点头,转身拿着木盆就往院子里跑。路过后庭,正遇到有几个秀女在那里泼水玩,一个不小心,穿着黄色衣服的少女将满满一瓢水都浇到了乔落茵的头上,她害怕地看着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乔落茵温和地说着,放下木盆从井中拉起一桶水来,呼啦一下子全部倒在了盆子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端起送到傅名奕的房间。

那几个女子不放心便悄悄地跟了过来,可是盯了半天,乔落茵都没有对傅名奕说起过刚刚的事情,只是偶尔陪着他下下棋弹弹曲子罢了。她们心里窃喜,想着乔落茵真是个傻瓜,有靠山也不倚。

“乔落茵。”傅名奕突然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最近,还有人欺负你吗?”

乔落茵一听赶忙摇了摇头,可是却并不开心。她给傅名奕斟了一杯茶水,然后站在他的身后为他轻轻按摩着头皮,她温和地笑着眼神却无尽孤独:“王爷,以后落茵可不可以每天都来到这里?”

“怎么了?”傅名奕看着书有些不解地问。

乔落茵低垂着眼眸可傅名奕并看不到,因为她现在已经完全被孤立了,若是不在这里的话,她生怕会看到她们那样耻笑她的眼神,疏离她的态度。沉默许久,她才淡淡回答:“没事。”

没事?傅名奕怎么会信。他伸出手握住乔落茵纤细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可是乔落茵死死地低着头根本就不要他看到她的脸。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拥进怀里疼惜地低语:“没事的,不论何时你都可以呆在这里。”

“嗯。”乔落茵点点头依然紧盯着地面。

今天云逸与傅名奕离开了王府,而且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够带着乔落茵,反而是带着林飞花出了门。

乔落茵的心里很是失落,也很是难过。她端着水盆路过池塘,正遇到几个秀女在那里玩耍,她看见了远远地就要避开,却听到那些女子的议论声——

“真可笑,那种女人果然很快就被冷落了。”

“那可不是,人家林小姐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货色,怎么能比呀。”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可笑。”

“嘘,小心,人家还用手段逼走了安小姐和孟小姐呢!小心你也被赶走。”

“就那种人呀,好怕怕。”

乔落茵听着头更低了些,她端紧手中的托盘急匆匆地往书房去,那些女子见她急匆匆地走,竟然使坏往地上撒了些豆子,乔落茵也没有看到直接踩了上去,脚下一滑直接摔倒了,茶壶顿时摔碎,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掌。

血流出来,乔落茵低着头看着手上的伤口眼中泪光闪闪,可她还未来得及站起来那些女子竟然放狗来咬她,不过那些狗还未靠近,她抬起头来一个眼神而已那些狗便退了回去罢了。

挣扎着站起来,乔落茵的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她看着那些女子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一冷,也顾不上收拾便在她们的嬉笑声中飞奔着离去。

站在一边的单星叶正好看到,他跟着乔落茵的影子追了上去,拐了个弯正撞到乔落茵躲在假山边偷偷哭泣,他走过去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乔落茵身子一颤她慌忙擦着眼泪转过身来,见是单星叶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哽咽道:“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

单星叶也不勉强问她,他难得温柔地笑笑拉过乔落茵受伤的手掌为她包扎好,看她低落的样子他也不再多问些什么。话锋一转,他突然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落茵,刚刚那些狗为什么不来咬你呢?”

“你看到了?”乔落茵惊讶地看着单星叶,“我也不知道,只是从小狼和狗就都怕我。”

“果然......”单星叶看着乔落茵一脸的探究。

“星叶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乔落茵突然抬头问。单星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她继续道:“希望你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王爷。”

“为什么?那些人欺负你为什么不说?以后,她们会得寸进尺的。”

“因为......我没有什么牵挂呀。她们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若是被赶了回去面子会过不去的。不像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落泪吧。”乔落茵说着眼神越发无神黯淡,那个会为她难过为她担心的人已经消失了两年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秦娇这个朋友都没有了。

她的话令单星叶一阵深思,好一会儿他才安慰道:“谁说的,你不是还有王爷吗?他可是很心疼你的。而且,以后我会保护你。”

“谢谢你,星叶哥哥。”乔落茵感激地点点头看着他。

见四周无人,单星叶扶起乔落茵将她直接抱起送到了书房,她的脚刚刚受了点伤,虽然可以移动但却会很痛。将她送到书房,单星叶松开了手没有多留马上便离开了。

乔落茵坐在这个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上午,起初她还看看傅名奕桌子上放置的书籍,可没过一会儿困意上来她揉了揉眼睛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恍惚间,似乎有人靠近,可是她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全身好累好沉。

傅名奕一进来便发现乔落茵趴在自己的书桌上睡着了,他走过来并没有叫醒她,而是轻轻地为她披上一件纱衣。她的眼睛红红肿肿,脸上还有着依稀可见的泪痕,这样的她令他心神一震不舍得去叫醒。俯下身来,他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低语:“若是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

这样的平静,这样的温暖,这样的祥和,不必去争、去抢、去夺。这就是傅名奕真心想要的,可是身为皇族,恍如逆水行舟,如不进便会退。

乔落茵醒来时傅名奕并不在这里,而她身上披着的纱衣也不见了踪迹,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只是一个梦罢了。她站起来,把东西都收拾好匆匆离开了这里。

随着乔落茵的离开,傅名奕才缓缓从房梁上落下来,手中依然拿着那条曾披在乔落茵身上的黑紫色纱衣。他也不是故意要躲起来,可是身体不由自主便做出了反应,因为他害怕......

乔落茵一边走着一边嘀咕,她明明感到有人靠近可是怎么没有呢?难不成,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吗?可是,那感觉为什么那么清晰?

乔落茵低着头走着,云逸正迎面而来,见到她他微笑着轻声喊到:“落茵,在想什么呢?”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乔落茵慌忙地抬起头来,见是云逸她赶忙行礼:“参见云公子,云公子有事吗?”

云逸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却是岔开了话题:“你呢,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的,没事。”乔落茵摇了摇头,却发现云逸越发失神起来,她低下头正看到云逸的手中拿着一支很是精致的玉簪,是要送给谁的吧。突然,她想起那时在洛神宫林若雪见到云逸是两人挣扎的表情,也想起那时林若雪掉落舞台时云逸的心急如焚,更想起见到林若雪送给自己的香包时那落寞的神色,才明白原来,云逸的心中有着一个名为林若雪的美丽女子。

云逸沉默着,突然笑着说了声“先这样”就要离开,乔落茵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将林若雪送给她的香包塞到了他的手中:“云公子,这个送给你。”乔落茵收到了傅敏姝的来信,说是林若雪已被皇上赐给太子殿下成为侧妃。而这件事是秘密进行没人知道,想必是云逸去了也没有见到林若雪才会如此失落的吧。

云逸一愣看向乔落茵,她的笑容依然温暖令人心安,他点点头收下香包转身离开了。

乔落茵无奈地摇了摇头,落寞离去。

洛神宫内,洛清晖的手中摇曳着一杯透亮的红葡萄酒,没有半丝衰老的脸上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很是惬意的样子。他斜倚着身子,眼神冷冷淡淡,可是脸上却带着漠然的笑。自从听说乔落茵是女子之后,一切便都豁然开朗,他虽然曾经想过,但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可以撑这么久才被发现,很有毅力也很有意思,一个可以令曜王和太子都如此痴迷的女子。

“主人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紫晴站在后面轻声道。

洛清晖笑笑,只是抿了口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道:“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情要确认了。”

乔落茵最近总是郁郁寡欢的,因为担心她闷坏了所以傅名奕今天特意将她带了出来,乔落茵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走着,却并没有往日的雀跃。

“走,我带你去买一件新衣服。”傅名奕说着直接拉起乔落茵的手将她带往一旁的店铺,里面玲琅满目地堆满了各式各样好看的布料。他松开她的手,开始挑选起布料。

乔落茵乖乖站在一边,这时洛清晖走了进来,乔落茵赶忙躲在傅名奕的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低下了头。

傅名奕回过头去,见是洛清晖便已了然,他轻轻地伸手拍了拍乔落茵柔若无骨的小手转身道:“洛先生,幸会呀。”

初见乔落茵女子打扮,洛清晖也觉得眼前一亮,他俯身行礼道:“参见王爷。”抬眼望着乔落茵,她今日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纱裙,上面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素气,头发披散着,只是左边扎起一缕别了一朵小花罢了。

“洛先生怎么来此?”傅名奕轻笑着将乔落茵护在身后,“不是有人专门送去布料吗?”

洛清晖笑笑:“话虽如此,在下也该要多多看看才是。倒是,这位姑娘是......”他的目光射下傅名奕身后的乔落茵。

“哦,她是我的小书童。”傅名奕笑笑,“怎么,洛先生你很在意?”

“哈哈哈,美人嘛我都会多看上两眼,更何况是王爷看上的女人,定然不同。”

洛清晖笑着又看向乔落茵,后者身子一僵拉扯了一下傅名奕的衣袖小声说:“王爷,我可以先离开吗?”

乔落茵怕洛清晖,一直都害怕。

这件事傅名奕自是非常清楚,他点点头将乔落茵送到了门口让她离开,反正外面有他的护卫他也不怕乔落茵会受到什么伤害。既然乔落茵不想要呆在这里,他也不会强求,本来他也不希望乔落茵被洛清晖盯上。

“王爷,看起来非常担心那个小丫头吧。”洛清晖看着乔落茵离开轻笑。

傅名奕轻笑不语,转而问起了林若雪的事情。因为这件事,云逸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的样子。

乔落茵在街上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她的手中攥着一支黑玉簪,这是她一个人时唯一的依靠和安心。眼前的繁华,她当初是何其向往,只是看到便欢欣雀跃,可是现在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刚过转弯,她与某人擦身而过,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明明是夏天也还盖着头,个子很高也很纤弱的样子。

乔落茵一愣,回头看向那个身影,她的眼中涌起泪水,心痛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那人的身上带着如同千夜身上那般的淡雅药香?她从来没有从任何人的身上闻到过那种味道,混合了各种各样的药味的药香味,淡雅寒冷;傅名奕的身上是一种白松的香味,有些温暖;云逸的身上又是淡淡的茶香,不同别人,每个人的身上味道不同,她又对味道尤其敏感,是绝不会闻错的。

转身,乔落茵疯也似的朝着那个黑影追去,可是街上人很多,那人的步调又很快,她怎么都追不上,一路上撞到了不少人,那些人都在谩骂着她可她却根本不听。被撞翻摊位的小贩拉住她不让她走,躲在一旁的护卫们连忙出来救她,不多一会儿,那些护卫和小贩纠缠在一起一团乱,他们也再跟不上乔落茵的脚步。

乔落茵一路追着那人隐隐约约的残影,最后来到了昊光山下。她气喘吁吁地看着烟雾缭绕的高山,最终还是决定追上去。她走在熟悉的山道上,虽然很熟悉却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说是没有来过可是心里却又一直想着。沿着小路一直走,雾气也越发浓了起来。突然,从山上传来一阵嘶嘶的声音,就像是......

乔落茵后退几步,这个声音就算是再怎么弱小她也听得出来,是金丝蚺的声音。她颤抖着,想要逃,可是那条金丝蚺已经盘旋而出冲着她爬了过来。

“不要——救命呀——”乔落茵惊叫着逃跑,可是她的速度是根本跑不过这巨大的蟒蛇。她哭着,嘶喊着,拼命地奔跑着。

猛地,她的身体被人抱起,那条金丝蚺也停了下来,她抬头去看只看到那人的抬起的下颌,再看那条蛇,不知是不是出于敬畏,它竟然不敢再动,血红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神色,最后竟然悄悄退下了。

“谢......”

乔落茵还未说出感谢的话,那人直接将她抱到了山上原来她住的地方。放下她,那人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背对着她。黑色的背影孤独冷傲,可她还是忍不住靠近。

“你......是千夜吗?”

风吹了起来,吹掉那人头上戴着的帽子,一头如同雪一般纯白的头发披散下来随风飘动,也露出他清冷秀气的脸。他回头看向乔落茵,温柔地低语:“对不起......”

乔落茵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一刻不止落了下来,她扑进那人的怀中痛哭起来:“千夜......千夜......”她的哭声包含了这两年来她对他的思念,对这个世界对她不公的委屈,对她所有的痛苦的宣泄,除了千夜从来没有那个人会如此温柔地对她说“对不起”。

千夜伸手轻轻地将她搂紧,这是他这两年来最想做的事情。抱紧她,他的心里也温暖起来,这是任何人都给不了他的感觉。

傅名奕接到手下的报告一直追到了山上,远远地看到乔落茵被一个白发男人紧紧抱着。他的眼眸一深,转身不再看他们。

乔落茵幸福地钻在千夜的怀中,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心里无比安心,可是当抬头看到他这样雪一般的头发,她心疼地攥住一缕哽咽起来:“千夜,你的头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要问......茵茵,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走的。”千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

乔落茵的身子一愣,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他一起离开,原来她是那样向往着可以回到他的家,可是现在,她最先想起的竟然是——傅名奕,离开他她会是怎样,而他又会怎样。

乔落茵半天都不说话,令千夜有些惊慌,可他还是依然冷静地轻声问:“茵茵,怎么了吗?”

乔落茵摇摇头“嗯”了一声,她一直向往着的不就是这个吗?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心里却又那样挣扎。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离开。”千夜抱起乔落茵,也不多说直接将她带着飞跃在山林之间。

“王......”乔落茵的话僵在嘴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回到府中,傅名奕的脸色异常的惨白,他坐在书桌旁并没有看书,而是盯着桌上的砚台。之前,总是乔落茵来为他磨墨,常常弄得到处都是黑色的墨迹。

但是这次,等了很久很久乔落茵都没有回来,起初他还很生气,可是渐渐的担忧胜过了愤怒,他派了很多人去找,却都没有见到。乔落茵,竟就无声无息地从他生命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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