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样子有些滑稽，互相抓着衣领，同样的青筋暴起，身高的优势顾一隅看起来稍稍站了上风
被推开时胸膛上的温度还停留在脸上，漠北瞪着眼睛不会思考。
什么叫做佳佳不行了？
同样疑惑的还有顾一隅，
“沈兰舟，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了！”
“把话说清楚，好，好，顾一隅，你这个王八蛋，你想要把话说清楚是吧？”余光扫了一眼面色不善的穆兰和皱着眉头的顾振荣，狠狠地看了一眼漠北之后，沈兰舟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扯着脖子上的领带他说：
“今年四月份，媒体上忽然曝出你的花边消息，一向洁身自好的顾家少爷这样的花边新闻让不少的人睁大了眼睛，紧接着沈佳偶被扒了出来，五月份在镜头面前，你眼睛都不眨对着站在你旁边还正在交往的沈佳偶说出那句只是普通朋友，八月四号，你和佳佳交往三周年的纪念日，那天在你们第一次去的咖啡馆里你提出分手，同一天媒体上曝出你即将要结婚的消息，而你结婚的对象就是一直在你身边的妹妹，沈佳偶的好朋友！
为了避免旧情人的纠缠你还特地找了律师把你名下的房地产过度在了她的名下，你当时以为三年的情感就只值那几栋别墅的钱，找了私家侦探你找了前女友的把柄，企图她不再打扰你，可是沈佳偶还是总给你打电话，你觉得烦了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够多的了，你觉得说都清楚了以后她的电话你就从来没接过，可是混蛋，今天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就一个电话的时间你为什么就不能接起来，原本她只是想送给你一个祝福！”
木然的，顾一隅没有去整理皱皱巴巴的领子，“她怎么了？”
“她跳海自杀了！”气急败坏的声音。
迅速的，顾一隅觉得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仔细听那道声音有些悲伤还有一些坦然，那个声音不止一次的说道，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她所留恋的了，如果，有一天她说活着再也不能够，那个时候，
红着眼睛顾一隅喊，“我的手机在那！”
颤颤巍巍，瑟缩着脖子，顶着一群人的目光小燕把手机往前面递了递，低着头她看着自己的脚尖。
看了一眼手机，之后他喊：
“谁让你静音了！”他喊，声音像是刚开始学钢琴的人在键上按下的第一个音节，破烂嘈杂！
耳膜被震得刺痛，被把着的双肩疼痛，疼痛让她眼睛里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淌，抬起头无意识地：
“小姐！”
被叫到名字的人显然还在发愣，眼睛盯着二楼坐着的一个身影，片刻之后，她的眼神开始聚焦，看清楚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流的小燕之后，她皱着眉头，
“顾一隅！”
看也没看她一眼，顾一隅松开紧紧抓着的小燕，脚步冲着会馆的门口。
“顾一隅！”
这次是另外一个人在喊。
穆兰看着那个背影，
“顾一隅，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走出会馆的门之后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不光是你小北怎么办？别忘了，十二点还没过，你们的订婚仪式还没办完！”
漠北盯着那个背影，他的脚步又向前走了几步，她心里有些慌乱，还好穆兰的声音更大的响起，
“你今天敢离开，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你到底错过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能为你争取的机会只能有一次，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就能让你无限次的去伤害小北！”
他的脚步没停，一步一步，他要走了？
不是说今天的订婚不会出任何的问题，那天沙发上还有落地窗前她不是不止一次的把不能破坏订婚这样的话说给他听？
要怎么办能把订婚举行完？二楼，萍姨的目光也追随着那个背影。
萍姨还在看着，要怎么把他留下来？
嘴上好像挂着千斤重的鼎，压得她张不开嘴。
在离即将跨出会馆还有大约五步距离的时候漠北喊道，
“顾一隅，别走！”
这次的声音成功地让急促的脚步停下，可是背对着声音他头还是冲着门口的方向。
移动着脚步，漠北一点点靠近那个背影，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在最后一个字的音落下的时候漠北来到那个背影十步的距离，刚刚，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宽厚温暖。
“顾一隅，你知道在你把这些话念给我听的时候你把戒指戴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距离会馆门口，五步的距离变成四步半。
“顾一隅，你想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开心吗？”盯着悬在会馆三楼金质的石英钟，还有七分钟，就像是穆兰说的那样，“顾一隅，十二点还没过，不要走好不好？”
四步半变成三步半。
“一隅”喃喃道，漠北盯着他的脚步，还有六分钟，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让那三步半就停留在哪里不要动。
“顾一隅，我那么开心是因为那七年，我喜欢上你七年，从我十五岁开始你就是我的盖世英雄，手拿着佩剑，赶走我每一个噩梦，我喜欢的那个人有着世界上最深情的眼神有着我喜欢的模样，我开心终于有一个人能让我一门心思的牵挂着，这个世界上也终于有了能让我好好生活的事了。”三步半变成两步半。
他的脚步还在动，三步半变成两步半。
漠北的腿有点儿抖，为了跟他更相配，十二公分的高跟鞋藏在白色的礼服之下。
一些话不经大脑的往外冒，
“顾一隅，就还有五分钟了，她她不是暂时没有问题吗你看沈兰舟还在这里呢她不是还可以等五分钟的吗反正都要多等的你就再等五分钟行吗？就等到十二点，不行吗？”
这个人，还不停下，没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在发颤了吗？
两步半变成一步半，漠北还是没能让那个脚步停下来。
安静地会馆从二楼处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坐在轮椅上周萍想要喊出声来，想要把小鱼的脚步喊停了，一直以来那个孩子最听她的话了，可是喉咙里好像被灌了铅，于是在大片的阳光之下双手撑着轮椅企图站起来。
在脚步从一步半变成半步的时候，
“我爱你！”空旷的维多利亚会馆，声音在回荡。
漠北的脸仰着，在等待。
脚步顿住，良久。
“对不起”
脚一伸，迈出的一步是从会馆内到会馆外的距离，剩下的半步也走完了。
然后急匆匆的，最开始是走，然后是跑，紧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
腿一软，漠北做在地上，终于十二公分的高跟鞋禁不住她了。
望着维多利亚的门口，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像是古老寺庙里面撞钟的声音，沉闷而又悠长，阳光也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从大敞四开的门外面张扬地钻进有些暗淡的大厅里面。
十二点了吗？来的这么快。
那钟声之中漠北想起了一个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故事里的女主角坐在地上，脸看着门口盛满阳光的地方嘴里在说着：
“你是英雄，
却不是我的英雄，这故事，我没猜中前头，也没猜中结局。”
头仰着，漠北把目光投向二楼，那个倔强的老人也把目光转向她，咧嘴她想冲着她笑，说对不起。
对不起萍姨，她没做到，仅仅是留他到十二点，仅仅是只留他七分钟她也没能做到。
等待了七年的最后，连七分钟也没有换来。
十二点的钟声过去了，沉闷声也消失了，周围的人都在看她，漠北知道。
她得站起来了，漠北想。
可是腿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怪不得女人们走路的时候选的鞋子大多在六七公分，十二公分的鞋子想站起来是有点儿别扭。
坐在地上，一双脚走了过来，蓝色的鞋子，抬起头，漠北叫：
“顾妈妈。”
借着她的手漠北站了起来，一抬眼触及到的是莫正一脸悲痛欲绝的脸。
像是小的时候看见她受伤时候的心疼的表情。
踩着那双高跟鞋，漠北走到他面前，指着一半肿的老高另一半得意洋洋的脸说：
“爸爸，她不适合你，
这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爸爸，爱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刚刚还一脸悲痛欲绝的那张脸迅速换上了另外一幅面孔，
他轻蔑的笑，
“那爱情像是什么样子？
你这个样子吗？”
“爸爸”她的声音平静，“爸爸，你一定还没看过她那副皮囊之下有多么丑陋的灵魂，你一定还不知道她背着你都对妈妈做了什么，十二楼的红裙子她也有份，你一定还不知道”
“闭嘴！”
伴随着这一声闭嘴的是一声巴掌响，同样的科斯林式回廊里声音被无数次放大，形成的回声听起来瘆人。
十秒钟的沉默过后，是穆兰冲过来的声音，然后是顾振荣，之后是黑衣服的保镖，一阵混乱，最后在漠北的一声嘶喊之下，全部的人被赶到了外面。
维多利亚会馆里又一次迎来了安静。
仰着头，漠北对着二楼的萍姨咧嘴，
“萍姨，他没骗我，他说过要我等他，他说过我可以等他的。”
大红的龙凤呈祥的衣服挂在老人的身上，没有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那份支撑，布料硕大的照在她的身上，张了张嘴，周萍想要说话，可嗓子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萍姨”没看到老人的异常，漠北伸出手，“萍姨，所有的难受都该有个上限，我就再等他一次，就这一次！”
“我保证，这次以后我们能一起生活下去很久很久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我就等他把那些该处理掉的都处理掉。”
一只手捂着嗓子，另一只手支撑着轮椅，不知道是那股力气，老人的腿站了起来，
下一秒，
漠北的声音响彻整个维多利亚。
“萍姨！”
再下一秒，许多人冲了进来，冲进来的许多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到。
维多利亚会馆的一楼的地板上，
大头朝下栽下来的老人脸上血迹的颜色比身上穿着的大红喜服的颜色还要深还要艳。
然后有人打120有人扶起漠北。
然后，坐在同一辆救护车上，漠北蹲在老人的身边不停的擦着老人的脸。
可是，刚擦完就流出来刚擦完就流出来，老人的嘴不停的张张和和。
一张嘴就是一滩鲜血，
那颜色看的漠北心惊胆战的，
大声哭着，像个孩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求你了萍姨你不要说话了好不好你不要说话了。”
老人的手落在漠北心脏的位置上。
终于，走了一段长长地距离，救护车到了医院，护士拿下老人放在漠北心脏处的手，推车进了手术室。
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漠北不停的看着亮起的那三个大字。
紧紧握着手，漠北低头，
她的白裙子上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心脏处赫然印着一个手印。
低头看着那个手印，漠北一动不动，坐在她身边穆兰揽过那孩子的肩，
上帝，请你睁开眼睛好吗？她还只是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