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说这个女人应该叫常蓝氏,没错,她不光是蓝玉的姐姐,更是常遇春的老婆,她有两个儿子做了国公,一个闺女当了太子妃,这样的人物马度怎么敢得罪,让两个贴身的护卫长随殷勤的侍奉茶点,自己则和她并坐上首亲自打扇。
常蓝氏开始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但很快又恢复自然。她长得不算很漂亮,却看着很舒服,从骨子里透着三分的精明干练,却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强势,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虽是说的家常话,可却处处带着小机锋,一不小心就会着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似乎对元帅夫人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娘家兄弟很是好奇。
你八卦我没有问题,那就别怪我也八卦你了。比如常将军和蓝将军的身高体重,用什么兵器,喜欢什么吃食,是喜欢白酒还是黄酒,上茅房的时候喜欢看书还是数竹筹,还有常夫人当年如何跟常将军相识的,又是如何成就好事的……
虽然没进过娱乐圈还没听过八卦吗,你八卦起来还能比得了我。一连串的问题弄的常蓝氏头晕脑胀面红耳赤,意识到自己的小机锋让这个少年识破了,心想这小小年纪这般机灵长大了那还了得,只好转换话题。
“拙夫只是一千夫长,我家阿弟不过元帅帐下一小卒,当不得‘将军’称呼。要是让人听见了还不得让人笑话死。呵呵……”常蓝氏掩嘴轻笑一阵,才道:“小舅爷拟的章程,妾身都看过了,不但细致精妙还有人情味。从前虽也觉得不妥却不知道如何的着手,真是难为了小舅爷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列出来章程,以后妾身萧规曹随也轻省许多。”
这能用多大心思,不过是以和州里现有的2000士卒为样本统计身高尺寸,分成甲乙丙丁四个规格,每种规格的数量就按照之前统计的比例进行生产。
和兵器作坊一样,进行以流水线的方式进行生产,善于裁剪的专门负责裁剪,擅长缝纫的专门负责缝纫。因为尺寸固定了,一匹布能裁剪出来多少自然也有了定数,想截留布料没有什么可能,最多弄些布头,拼拼凑凑的能给娃娃弄件衣裳,给妇人做个肚兜就算是不错了。
想给自家在前线拼命的男人专门做件军服也可以,到书吏那边写根竹简姓名籍贯年龄和所在的营伍,一起缝在衣服上保证他能穿上,如果不幸战死了也要给他穿上。虽然麻烦一点儿可是这种能够提升士气的事情相信从上到下没有谁会反对的。
没了便宜可占,为了不影响大伙的积极性马度只好改发粮食,布虽好却不当吃喝,自然粮食更加的实在。刚刚夏收粮食多的是,朱元璋在攻下太平后,又送来一大批粮食,一点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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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脚嘴上说是安心养胎,可怎么能放得下心,后勤的账本每日都要翻看,看不明白的也要招管事过来询问。
马度的记账方式让马大脚觉得很新奇,收入支出剩余都列做成表格,一目了然,无需翻找流水账本一条条的核对。更加让她重视的是那一条条细致的规章制度,军中虽有军规但却是一个大而化之条文,如此细致的还不曾有过。虽然有很多未必有用,但是确实在教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又该如何的做。
闻所闻问的流水线生产方式,只是一个稍微的改动就让效率提升好几倍,是如此的简单,怎么自己以前却想不到呢?
虽然从前自己日夜操劳,也不过是堪堪维持罢了。把后勤的摊子交给马度和朱文英确实是存着历练的意思,也是对他俩寄予厚望,希望他们日后能够成为丈夫的左膀右臂。
真金不怕火炼,事实证明在马度那小小的身体里真是潜力无限,无需日后现在就足以成为带着丈夫直冲云霄的羽翼。
桌面上放着几件东西,一杆长枪,生铁枪头被磨得锃光瓦亮,枪尖寒光四射,无需怀疑它的穿透力,只可惜没有合适的枪杆,都是用常见的梧桐槐杨木所做的,没有足够的韧性所以比之常见的长枪稍短,用起来也更加的趁手。
枪头附近也有用桐油浸泡过的细麻绳紧密的缠绕,足以承受刀剑一定程度的劈砍。对将官们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好兵器,可是对一个普通的士卒来说绝对足够了。
另外的一支破甲箭她更是用实物检验过了,听宋远说比从前的破甲箭的穿透力更强。
四套军装被分为甲乙丙丁四种型号规格,让布料得已最大限度的利用,听说这型号并不是随意制定都是根据和州驻防的士兵里面多次随机抽样确定,保证发到前线九成九的人都能拿到合适自己的衣衫。还有那些带着姓名竹简的衣裳,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她可以想到士卒收到妻儿老母亲手缝制的衣裳编织的草鞋是怎样的心情。
咦?怎么手肘膝盖和屁股的位置都还打了补丁?难道没有穿就破了?
“噢,原来是这样,真难为他连这样细微的地方都想到了。“马大脚拍脑袋总觉得这样的打补丁的方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真是一孕傻三年呀。
吱嘎,门开了一条缝,小丫鬟的脑袋探进来问:“夫人,宋将军来了,说是大帅来信了。”小丫鬟不太懂,军队里面的大官喊声“将军”总是没错的。
“哦,上茶,请宋镇抚进来。“
“宋远见过夫人!”宋远一进门就叩拜行礼,随后恭敬的把信件呈到桌子上。
信用火漆封口,还粘着鸡毛显然是极重要的信。马大脚拆开信件平铺在桌面上,又从书架上找出一张满是窟窿的纸罩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
她看完随后长出一口气道:“元帅说他开始着手准备打集庆(南京)了,要咱们小心些守好门户。“
朱重八渡江的目的,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去打小小的太平,集庆——六朝古都帝王气蕴那才是成就霸业的好去处。
太平跟和州说到底其实就是隔着一条江,要是和州有点什么事,只要有船旦夕可至。若是朱重八去打集庆大军东进,山高水远救援就不会有这么容易了。
“大帅现在兵锋正盛,哪有宵小敢触咱们的霉头。”
“莫要小觑天下英雄,此时正是大帅的紧要时刻,将士家眷都在城中,若是和州有个好歹,军心定要散了,你我干系甚大,切莫大意了。”马大脚脸上少有的严肃。
“多谢夫人教会,末将知错,粉身碎骨也要保得和州安稳。”宋远再次躬身施礼。
“拜托了!“马大脚也起身来到桌案边上,挺着肚子微微的一福,”大帅说让咱们小心着庐州。“
宋远眉毛一挑,“夫人是说庐州左良弼?咱们跟他好像没有什么过节呀,再说大家同属红巾,应该不至于……好像听说他们跟巢湖水军闹得挺厉害,现在大帅收编了巢湖水军难报他们不会把怨气撒在咱们的身上,还是大帅想得深远,末将自叹不如。”
“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就不指手画脚了。”马大脚淡淡的道。
“末将明白,定然往庐州多派细作斥候打探。如果夫人没有其他的安排末将就告退了。”
“好,慢着,小度和文英这几天在忙些什么?”马大脚随口一问。
“少将军最近在捕鱼……”
“我看账上粮食还有很多呀,大帅前一段时间不也是送了一批粮草,火药好像也不多了……”
“夫人别急,不是军营里有很多将士晚上都看不见东西吗,前些日子吃了一段时间的鱼,就能看见了,小舅爷说是缺少什么什么素,吃鱼汤就行。也没用火药,小舅爷让工匠给少将军做了个拖网,末将去看了,别说是人就是骡马每天也能拽上千儿八百斤鱼,还真别说这鱼汤还真管用……”
“小度呢?”
“这个,这个……”宋远面皮一紧,面露难色,说起话来也开始吱吱唔唔。
“怎么你不知道?”马大脚蹙眉追问,“快说!“
宋远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被李善长安排监视马度,连马度一天上几次厕所他都清楚的记着,就是知道的太清楚了才不好说。
“小舅爷他……他在酿酒精。”
“他在酿酒?!”马大脚眉毛蹙得更深了。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可是在这个烽烟四起的年代黄金可没有粮食重要,黄金可不能填饱肚子,朱元璋显然意识到了这点,缴获的钱财统统的赏给将士,粮食塞进自己的腰包。以至于都没有钱给郭子兴发红包,惹得郭子兴几次都想把他踢出群。
朱元璋是严厉的克己主义者很节约,对粮食更是十分的珍视,因为酿酒需要粮食,为了禁酒甚至不惜杀掉爱将胡大海的儿子,说是宁愿胡大海叛乱也在所不惜。马度酿酒,而且还是用朱重八自己的粮食酿酒显然是在挑战生存极限呀。马大脚正琢磨着该怎么替他遮掩。
“夫人听错了,我是说酿酒精,就是那天在伤兵营看到那种给伤兵擦洗伤口的酒,说是可以什么消炎,减少伤口化脓。“
马大脚长处了一口气,“既然是给伤兵用的那就是药了,嗯,没错是药。药物采买的事情我还能做主的,这事儿你就不必给大帅说了。我去给他说一声,让他不要再酿了就是。“
“夫人……这个都是些发霉的粮食存着也占地方,能酿出酒精来给伤病们用也是好的。“
马大脚秀眉一挑,“发霉的粮食也能酿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