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登上一级一级的阶梯时,浓郁的月光从早已坍塌的窗台斜倾进来,照得一片惨白。
一阵骚动声落定在头顶,九代抬头,上方的一波人来势汹汹将楼口拦截,正挥着刀冲下来。按这种地势来说,处于下方的九代若是动起手来,手的力道自然没有平行时的那般有力,更何况她现在伤在身。她微微环视四周,只是一个普通的宽大楼道,但是那横垮的窗台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灵机一动,跃上窗檐,同时间借着脚掌的支点猛地发力,欺身而上,犹如离弦之箭去势凶猛。只是她脚下的台子被她这么一下,便明显的松动,表皮甚至已经震落下碎石,显得愈加的残破。
九代轻巧落地,随即身后响起一阵阵的吃痛声,稳住她身子的刀雪白锋利。她转身,眼前的这群东倒西歪的人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气焰,剩下的只是一副副因疼痛而扭动着的身体,哼哼着出声。
她蹲下身,同时起刀架在了脚下人的脖子上,抬起的刀锋反射着一弧清光,印在九代眼底一片清寒。
“被你们抓走的女人在哪里?”她紧了紧手中的力道,不容对方有一丝的犹豫:“要是你还有别的心思可想,那下次我可不打算用刀背了。”
那人顿时面色一白,嘴也不敢开口,只是颤着手示意一下上面。
九代扔下他,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寻去,不再顾身后的这群哀呼着的人。
到达楼上,顶灯亮着老气的橘黄色,在这栋幽暗破旧的大楼里显得十分的突兀。
九代小心进入,每走一步便愈加的谨慎,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竟没一个人看守实在是意外。
推开一扇扇半掉着的铁皮门,每推开一扇,九代都不由得皱紧一分眉头,细小的灰尘总是扑上脸来,沉闷又晦气。只是让她更为恼火的是依旧没有人存在的痕迹。
临近最后几道门,九代抬手,发现这扇门完好无损,并且还牢牢地上了锁,试着大力推了推,没有一丝有着其他门那般的摇摇欲坠。她高举手中的刀微微退后蓄势待发,待集中了力量一记猛击那锁应声而断,只是这一下的猛烈震动从虎口处直直传到了她的伤口,泛着隐隐的痛楚,甚至感觉得到那被牵扯的伤口开始侵湿着衣服。
厚重的门被她推开,没有那让她厌恶的晦气尘粒,鼻端嗅到的是浅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涩味,带着一丝微微的苦,顺着呼吸被咽下时喉咙一阵干涩发麻,迫切地想要拿水滋润一番。
里面是一个封闭似的空旷屋子,那一团火红的东西毫不遮掩的进入九代的视线。
那不正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火燎吗?
一席亮丽的衣裙已经脏乱不堪,被刀划开的布料随意包裹着她已经软榻的身子,肌肤上的红也已经干枯结块,显得她原本俏丽的脸扭曲诡异。眼前这个被锁链禁锢在石柱上的人哪还是当初火热撩人的火燎,只是一个被人威胁到昏迷的可怜女人而已。
九代再一次砍向那碍眼的链子,一连好几下才让它断开。
扔下手中已经残缺的刀,九代揽起地上的人,叫着她的名字。
只是这怀里的女人木讷几下才勉强睁开眼睛,还处于迷糊的眼睛里布满着让人难以正视的红丝。
“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火燎无力的话中却有着略明显的质问。
“我还真是来错地方了,本想找个地方好好散步来着,没想到竟碰到你了。”
九代扶起她向门外走去,身上的伤口隐隐发麻,却无心去顾及它。
“喂,我可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你我在这里被人虐待,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火燎开口,眼睛紧紧盯着身边的人。
灯光打下,九代才发觉她的唇竟然是乌青的,不过只与她对视一眼便不再看她,“你是不是太高抬自己了,被人虐待还是威胁什么的,我根本就不感兴趣。”九代看了看惨白的过道,又似不满地自语般,道:“嘁,这几天还真是倒霉,连散步都能遇到这种情况。”
火燎低下头带着苦涩的笑意,任由这个自言自语的女人搀扶着自己。
“在你面前做什么都失败的我,如今做一个诱饵竟是如此的成功,你说我该笑还是该哭呢?”
“你是在特意拉低我的智商吗?说我做事不经大脑。”
“说起来,貌似我的确比你聪明一点呢,笨女人。”
“嘁。”
平常的对话在火燎一阵咳嗽声落定,两人异常合拍的陷入沉默,各有所思。
下着阶梯,九代发现这原本不费体力的下坡路竟比走上坡还要艰难,她加大手中扶持的力度,稳着两具身子,极力隐忍着身体的不适。
一阵阵匆促的脚步声和躁动声从下方隐隐约约传来,九代靠着扶手打量下去有些苦恼。这一路上来,她竟然没发现自己在不知觉当中已经跑过了如此多的楼层,并且现在最主要的要是就这样下去的话岂不是要与这些来势冲冲的人群打个照面。
“姐姐,这里哦。”
熟悉的声音传来,使得九代揪着的心思略显开朗。
朱雀的小脑袋正从这层的某一个门里探出,然后眨巴着眼睛。
废弃的仓库里满是灰尘和铁锈的味道,几人藏匿于被搁置已久的巨大货箱下。九代略显费力地将身上的人安置好,才发现朱雀身上已经溅满了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液,她知道,能如此顺利将火燎救出,也多靠这个少年在底下清理着那些想要夺她性命的人。
“朱雀,这个女人就拜托你了。”
九代站起身,比起外面的人,她十分相信这个来意不明的少年。
火燎艰难地支起身子。
“你想去送死?你明明已经.”
“你的脑子被烧坏了吗?身为第一师长的我可比第四师长强得多。”
九代打断她的话,即将躁动的气氛被突然地压了下来。那双黑色的眼睛凝聚着冰冷的藐视,却又是那样的坚定决绝。
九代知道她想要开口的话,只是如果她不露身去引人注意的话,这栋大楼怕是会被搅翻了似的搜索,结果是一个也逃不出去,更何况他们挟持火燎的最终目的也本就是因为她,蟜杀组织的第一师长。
见着九代已经出门,火燎才无力地靠在身后,喃喃开口的话语微弱中却字字清晰。
“明明就已经染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