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神州南弥地界宁远县县城,宁远神缉堂正殿之上,一个身着秀满玄云图纹乌袍,头戴金丝嵌边乌纱,黑眉锐目,唇鬓续着络腮,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正威仪地端坐在殿中一把铁木残根雕刻而成的黑椅之上,这张椅子背如弯弓,其上刻着群狼狩猎时的情景,椅子的左右扶手更是两颗形态逼真,怒目前视,张口欲咬的狼头木雕。
而这个坐在狼椅之上的男人正是宁远县神缉堂狼首——萧铁槐。
神缉堂,乃是由神州大都王城最强禁军组织铁衣卫统管的下属治安机构,分别建立在神州东极、南弥、西域、北蛮四大区域内近五十个地县之上,每县一个,职责是维护所处地县及周遭村落百姓的安全和社会的正常运作。并且所有的神缉堂都统一以狼做为标志,每个地方的神缉堂皆由一名狼首及若干狼爪所组成,狼首便是当地的治安指挥使,由辖区上级四方铁衣卫都统亲自任命。
“花廉,你怎么看?”
萧铁槐语气沉稳,双眸凝视此时正站在殿门前抬头仰望天空的白衣青年女子,淡淡问到。
“禀狼首,黑鸦齐聚视为不详,属下觉得巫峡方向可能出事了,而且还不一般……”
花廉说着,秀眉微蹙,天空中那连成一片仍旧不停朝巫峡流窜的黑鸦令她心生不安。
宁远县神缉堂除狼首萧铁槐外,还有二十三名狼爪,他们各个身怀绝技,实力非凡。而这花廉便是狼爪中唯一的女性,她虽是女儿身,可身手却甚是了得不输男子,一手独门暗器“花翎珑”使得是炉火纯青,弹无虚发,百步开外取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然花廉除了暗器外,还有一门本事叫做“知阴诀”,其作用是可以感知周身一定范围内的妖晦之气。
神州大地现虽值盛世,可妖孽鬼怪仍旧猖獗,妖鬼之流向来法力高强,阴险毒辣,诡异无比。且数量庞大,形态千变万化,可化身为草木,为凡人,为禽兽……平常肉眼观之无从分辨,与一般无异,然原形一显,万分骇人。为妖化鬼者行走地界,多半凶恶无比。它们遁入人群,残害生灵,以报复天地,令诸多生命枉死,再造更多怨气。
所以,各方神缉堂除了要维持社会基本治安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使命,那便是铲除所辖地域内行凶作恶的妖患还人间一个太平。
当下萧铁槐听了花廉的回答,微微点了点头,他思虑了片刻开口道:
“花廉听令,现命你速速启程赶赴巫峡,另外我会指派三名狼爪同你前去,务必在五日内查清此事。”
“遵命!”
花廉一个拱手,接下命令,不过她心里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又显得难以启齿。目光敏锐的萧铁槐立时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眉目微转接着说了起来:
“有话直说,不必忌讳。”
“是,属下惭愧。”花廉低下头回了一句,停顿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属下认为,堂内人数本就不多,如若派三人同我前去,恐令宁远地界其余地方疏于管辖,所以属下恳请只派一人同我前去即可,不过这个人要由我来指定。”
花廉说完,小心地抬眼瞄向殿内的萧铁槐。然萧铁槐的脸色此时已煞是难看,一向沉稳的他居然开始流露出了一丝怒意。
“好你个花廉!人由你定……哼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萧铁槐大声质问的同时,原本端坐的身躯已经前倾,似是按耐不住心头的愤怒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此次事件极不寻常,恐涉及妖鬼之流,属下是怕有辱使命,故才想让唐傲随我前去!”
开口前花廉就已经知道萧铁槐会发怒了,可她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唯有坚持己见下去了。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萧铁槐见花镰一脸认真像,那双秀美明亮的凤眸此时更是诚挚无比,再加上她姣好的面容以及一抹粉润微抿的朱唇,萧铁槐心头的怒意立时就削减了三分,只见他重新坐会椅子深处,倚着靠背叹了气,缓和许多道:
“花廉啊,你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唐傲关起来的,这个家伙虽是把断案缉凶的好手,可他毕竟是个……唉!”
萧铁槐说到这,欲言又止,原本威仪的脸面之上不知何时已爬满了痛惜无奈之色。
“大人,唐傲的为人你是最清楚不过了,他到底是向着我们的啊,一年前那次群妖夜袭宁远,要不是他我们神缉堂和宁远县早就灭了,整件事虽然只有你我及少数几名狼爪知晓,可唐傲为保我们舍身取义是不争的事实,他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牢狱之灾,试问我们神缉堂道义何在!”
花廉见萧铁槐内心似有松动,立马加大了话语的攻势。
“你以为我真想关他吗?我那样做纯粹是为了保护他,如果当时不把他收监藏匿起来,万一他的身份传到铁衣卫那里,试问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萧铁槐极力为自己辩解的同时,内心似乎又对自己当时的决定开始产生了动摇。
“可大人您总不能以这种剥夺自由的方式来保护他一辈子吧……”
花廉说到这,转身欲走。
“站住!”
萧铁槐大喝一声,迅速弓腰站起,同时单手随意一挥,一股脱袖的疾风之力照着花廉的后脑就飞驰而去。
而已转身的花廉很快意识到后边有东西过来,只见她单腿立地,苗条的身形在原地做出了一个轻盈的旋转,巧妙地避开了袭来的物体,可也就在旋转的间隙,目光敏锐的她一瞥就看清了飞来的是什么。明白一切的花廉顺势出手,眨眼间就把那即将一掠而过的物体凭空牢牢抓在了手里。
拿住东西后,花廉立马对着依旧立在原地的萧铁槐一个拱手,开口道:
“多谢大人!”
再看此时的萧铁槐,先前过多纠结的神色已消失不显,似乎还有了些许的释然,只听他沉稳地叮嘱道:
“答应我,务必把他看住!事情一旦调查清楚,立刻回来,切莫让他生出什么事端,否则镇南铁衣卫查究下来,我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属下明白!”
花廉说完,再次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下了神缉堂大殿的台阶。
眼看花廉的背影渐渐消失于殿前,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形忽从萧铁槐及狼椅后边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来,同时一个沙哑空洞的声音立马回响在大殿之中。
“呵呵,萧铁槐,你这只老狼狈,演技不错嘛,这样就顺理成章把唐傲给放出去了,还不会被身边的人怀疑,干得漂亮!老夫我一定替你向渊主美言几句。”
此时背对那佝偻身影的萧铁槐一改往日正气凌然的仪态,竟有些阴险歹毒的笑道:
“哼,那就有劳您阴风恶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