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蔽月,瘴气弥漫,神州南弥地界宁远县以东六十里巫峡村内。所有人家都已栓紧门窗早早睡下了,整个村子静得可怕,就连村中偶尔响起的几声猫哭犬吠,也显得极不协调,此刻已近午夜子时。
“踏!踏!踏……”
突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破了四下的寂静。寻声而望,只见这巫峡村口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借着那丝好不容易穿透黑云的月光,勉强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形奇长,却又略显消瘦的成年男子。
男子着一席青衣长袍,衣摆接地,那纤细的腰间似乎还配带着一根五尺来长,食指粗细类似棍子的物体。再看他满头乌丝随意披散在双肩之上,偶尔被拂面的微风卷起些许,显得异常飘逸。由于男子的眉眼隐匿在发间的阴影里,故难以窥视其全貌,不过从他若隐若现的脸颊处还是可以判断,这是一个肌肤极其苍白的男人,苍白到可以媲美死去的人。
“影走——拓”
来到村前的男子刚一站定,开口就念出一句。
话音未落,忽见男子脚下自己那与之身材比例极不协调的影子僵硬地抽动了几下,接着这影子就仿佛真的活了似的开始疯狂扭动起来,并且贴着地面越拉越长,越长越粗,眨眼间整道影子已从男子脚下延伸到了巫峡村内。
就这一段看似很近的距离,这影子恐怕也拉的得有十来米的长度,可这还远不止,只见这长得甚是诡异的影子到了村内,立时就像接受到了来自末端的指令一般,自影子顶端丝丝分裂开来,不停转化为若干扭动得更为疯狂的细小影子触手,并且越来越多。仅仅几秒间,这块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影触了。
再然后这些早已按耐不住的影触一齐挣脱本体,开始径自选择道路,如条条黑蛇般沿着村中的岔路蛇形游走起来,很快潜进了村子的更深处。如此多慎人的影触,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半分钟后,乌峡村条条过道以及几十户人家的院墙之上已经爬满了无数的蛇形影触,蜿蜒盘旋,纵横交错。
眼看布置得差不多了,青衣男子再次开口道:
“影走——合!”
随着男子的话语,只见那些才刚刚安静下来的影触立时又开始躁动起来,不过这一次它们再没有到处游走,而是开始寻找自己周围相临的其它影触,一旦找到立刻交汇融合,使得原本遍布各处杂乱无章的条条影触,开始逐渐形成一片片独立贴服地面或者墙壁的圆形影面。
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整整一百个直径约二尺由无数影触相互合成的正圆形影面,最终布满了巫峡村各个角落,地面上,墙面上,屋顶上,随处可见。
此时,依旧站在村口的青衣男子没有任何迟疑,只见他那灰紫的双唇僵硬地咧出了一抹狞笑,开口道。
“呵呵,烛九,你我的约定终于要开始了,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尸脉吧……”
“棺起!百尸袭!”
这一吼,青衣男子说话的声音明显增大了几分,似是憋着一股劲道。
“轰轰轰……”
烟雾缭绕,腐臭冲天,一百具形态各异,残破不一,年代不同的棺材瞬间齐刷刷从这布满街道房屋的圆形影面中呼啸窜出,横七竖八屹立躺卧在整个巫峡村内,有的在街面上,有的在屋顶上,当然还有的棺材是直接穿过墙壁,进到了村民居住的屋内。
“二子,二子,快醒醒,屋里有动静!”
“我也听到了,你先别动,我去看看。”
村中一处角落的房屋内,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翻身下床,留下身后蜷缩在床上的妻子,他随手抄起床底的夜壶蹑手蹑脚摸进了屋内刚才声响的黑暗里。
十几秒后,随着一声“哐嘡”的响动,整个屋子再次归于一片平静。
“二子,二子,咋的啦?快说话呀,别吓老娘啊!”
二子的媳妇是个胆子极大的女人,可此时的境地也不由得令她叫怕,不过她还是强忍心中的恐惧,一边骂着,一边也下了床,可她再不愿呆在黑暗里,哪怕是自家的屋子,于是她凭借记忆很快摸到了桌上的火折,点燃了烛台,并且举着烛台迫不及待转身照向丈夫理应存在的地方。
首先映入光晕的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夜壶,这夜壶就这么随意的倒在地上,还好里面没有什么排泄物,原来刚才那声“哐嘡”就是夜壶落地的响声。
女人咽了口唾沫,继续将烛台向着前方探去,她期待着丈夫正蹲在那,捂着嘴看着他偷笑,如果是那样,她就会冲上去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啊啊啊!!!!”
片刻之后,终于看清楚一切女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虽说二子就在那,可事与愿违,女人此生都不会再看到丈夫对她做出任何动作了。因为不知何时,那里竟凭空多出了一口棺材,而他丈夫二子已经被棺材里的那个东西给吸得干瘪枯瘦,毫无生气了。
当然,这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里,不断回荡在巫峡村那漆黑如墨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