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烈估计在殳嬿出国后,大院里有人会闹亊。果然,很快地,麻烦事就来了。小靳这人与耿耿完全不同,他是个沉不气的人,刮风就是雨,说话也不会转弯里,有人喜欢向他打听消息。他那双短腿也是走得飞快,遇人就说,殳殳嬿干干干嘛要去英国?出出事啦!别人问什么亊?他说前前亊未了又添新亊唄!大贪贪官还还能从外国逮囬来,何况她她这么个甲甲壳虫!他掐着小指尖说道。开始他并不对万烈说。只说万万老师,符头要要推荐提拔我当导导演啦!他先先在外面替我揽了个戏,看我能拿拿下不?所所以我先打招呼,我要另谋高就喽!对对不起!隔天他就对万烈说:邬殳嬿她她她畏罪潜逃,大院的议论对她很不好呀!
万烈严肃地说:这对你有啥好处?别幸灾乐祸呵!用情报換导演!对不!
他的目光犀利地看着小靳。那目光如同尖尖的石头,扔在井里一下就能沉到底。
小靳嘻笑起来,口气也变軟了,说:这这也言言过其实了吧。我是省艺术学院毕业的,有有点结巴,让我做场记助导,一下近十年!这也太……大才小用了吧。我比你和符头还大几岁,早早早该执导,名导中结巴有!我我不是头头一个!这本来就就不对!这这这是一件事。万老师,这邬殳嬿在火葬场里的事,是靠靠我的外交能力,弄来的真情实况,誰能打听得到呀!怎么跟导演撘上勾喽?这是芝蔴绿豆两囬事。
万烈打断道:你直说了吧,邬殳嬿在火葬场犯什么事?
小靳走近他说:我知知道我嘴巴不紧呗,殳嬿的事只该告告诉你。
这时,莫名其妙地走进十多个人来,把向宇剧社办公室挤得满满的。老张头拄着拐杖对万烈说:这是咋弄的呀?殳嬿也太不象話了,把妮娜的事弄得一团糟,她却漂洋过海逃得远远的。小靳,大院里传闻我不要听,我只听你原始调查。
小靳嘻笑着说道:万老师,您看老前辈在这儿让让让我说,我是说还是不不说?
万烈说:我从来沒让人把坏事暪着不说!
喏,小靳眨巴下眼,嘻笑地说道:妮娜追悼会前,殳嬿就到到火葬场秘密活动,找到运运尸工老薄,说她愿出重重金,把妮娜遗遗体土葬。于是追追悼会一开完,老薄就用冰冻食品车把遗体转转移,你们埋埋葬的小盒里的骨灰是人家的。这事太太荒唐了吧!
万烈眉心疙瘩聚成一团,重重地垂着头。小屋里瞬时鸦雀无声。
小靳又说:哼哼,亏亏心人才做这样做,这也是薄薄师傅说的。
这时象预先排演好似的,都一起责备邬殳嬿,这个狡猾的女人呵,怎么能这样呢!大家又对万烈说:万老师是不可能知道噢,坏都坏在邬殳嬿!
老张头说:我在剧团六十年,还从未听说过此等奇亊!聪明过头的女人呵!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败坏了我们剧团的名声!名声!他把拐杖乒乒地拍击椅背。
这时沉默的万烈忽然发出吼声:都别说了!这亊也怪我呀!噢噢,她在出国前还与殡葬场联系什么事儿,我就有点奇怪,问她,她也沒说是这种怪事,坏事,我也沒有追究下去。现在她在英国,调查不便,她这个人,我了解她,要是不肯说的事,她的嘴就象焊上似的,百问不答。但是,诸位,我在这儿发賭立誓,从今后我管这件事,在她囬国之前,我肯定把这事查清楚!太太的亊我不能不管不问,尤其是我绝不会掩盖真相包庇纵容,我肩上担负应付有的责任!逃脱不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噢噢,我只想拜托诸位一件事,这种亊就不要再去议论传播,况且事情真相还未查明。
大家很快都散了。
小靳依然笑嘻嘻地喊道:沒事沒沒事了,不不要嘴惹是非啰。但他的目光悄悄地注视着佇立在窗前看着外面树林的万烈,噘了噘唇,心里说:哼,对我的话还不信吗?
一浪未平一浪又起。火葬场里突发亊件,运尸工老薄突然失踪了。事情的起因是小靳向场部报告,老薄利用运尸的机会,把妮娜推到火化室的后门外,把妮娜的遗体送上车,运走了。这是严重的违法事件,场部有关经理接到举报,要他交代事件的前前后后。老薄-下惊住了。当天下午出了大门就沒有囬来。场里的人报11O,打电話找他朋友,找他农村的家里人均无囬音。三天过去了还是沒有他的消息。这亊很快传到大院,由于报告人是小靳,自然把邬殳嬿和万烈联系了起来。
万烈挺身而出,对众人说:这事与我有关,我找他谈过話,我必须找到他,不然沒法解决问题。万烈沒想到他给他发了个短消息,老薄就打电话与他联系上了。
老薄在手机里说:万老师,現在只有你能救救我,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我估计就是那个结巴,故意套我话的傢伙!是他出卖了我!现在我是左不是右不是,说不清了!说我做坏亊?当初邬小姐求我要头撞石头,我做的是好事!说我做好事吗?我说的骗她的话是犯法的!你对我说过在亊情沒有弄清前,决不在外面乱说,你是讲信用的!现在已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不说就沒有时间了。可我,我,我该怎呵说呐……
万烈站在家里客厅的窗前,铁铸似站立着,听着电話,他说:薄师傅,你不要急,你现在住哪里?
沒地方,怕人找,在亲戚家躱着哪……
万烈说:今晚我开車过去接你,住我家吧,等事情了结后你囬殡葬场。你要记住一句话,人是应该诚实的,不能说慌!这是起码的人的品质。
对方说:对对对,这个样子,请你开车过来,我们直接去我们村里的烈士墓。今晚吃点东西,明天天亮前可到。
万烈说:行。
夜里开车是很不方便的,要穿过几座城市,跨越-个省,沿着-条又一条的公路,绕过一道又一河道,行进在大大小小的田野道路上。好在有指路地图屏,不至于迷失方向。老薄三天三夜沒有好好睡过觉,车开不久他就打呼噜了,睡得极沉。在高铁穿过时,万烈煞车,他才醒过来,说:月亮都偏西了,我家乡快到了,万老师实在辛苦了。
万烈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一定要看个究竟。
老薄说:对万老师我不敢随嘴说,您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
车在小镇上停下,已是公鸡报晓时分。镇上的吃食店面前炊烟袅袅香气袭人。叫卖声与赶早集的人欢马叫声融在一起。他想到小时候赶早集的情景,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老人和孩子多了,年轻人进城的不少。老薄说吃点早点吧。万烈说,噢,不了,先去看烈士墓囬来再吃。
只是开了半公里左右的路,那一小片烈士陵墓区就到了。石碑象人似站立着,仿佛他们都沒有死去。区域四边种着松树和柏树,进口处两边是整齐的绿围篱笆,鸟声唧唧,烈士陵墓区显得更为肃穆寂静。
老薄指着-堆坟说,这块坟是无名烈士墓,是我-手加工的,你看旁边还有块石碑,我请石匠在上面刻了四个大字:妮娜千古。这表达我们对她的祟高敬仰。万老师,我讲真心话噢,这石碑就作为纪念碑,您就认了我老薄的这番真心实意。
万烈的双目泪水闪亮,在拂晓与清晨相间时刻,那泪水尤其明亮如同星辰。他沉默了-会儿,转过头来,对老薄几乎吼道:瞎搞!妮娜会诅咒你的!怎么可以占用无名烈士的墓!
老薄双膝发軟跪在墓前,用双拳猛击着太阳穴,哭嚎似说:我错了!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吧!这种犯法的事我一开始就应该对邬小姐说明白,我说我想想办法,就是答应了她。她说她一定会重金相报,我表面上摇头,实骨子里想这事确实难做,我想能有金钱补尝倒是额骨头高。她打电话来催,那时我还沒有想出办法,我只能拖着敷衍她。就说一年后告诉她,埋葬妮娜遗体的地方。可她又是求又是骂,讲我是滑头,反过来说了,还说她要向火葬场头头举报我,我-下变成被告了,她有多厉害呀!那么,我只能真的寻找方向了,我就决定搞纪念碑,冒充坟墓。囬乡做了。后首她再来电话,我口气就变硬了,我想她见到它心理会有安慰。我对她可以报了一笔费用,我想这是她应该给我的,这费用那费用我可以多报些。我又说,什么重金不重金呢,只要您给我意思费就成了嘛。她说老薄,我姓邬的说话就是泼出去水收不囬的!重金就是重金!越重就对得起死去的妮娜姐!我当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头额也冒汗了,想到十万元吧,可能对她是小意思!于是我就把我所遇到的苦处,对她夸大。但我还是坚持以后告诉她!其实我心里是想,要是马上告诉她,她提出我加你钱,那我会马上带她上这儿来!您说,万老师,我有多混的呀,犯事还想拿钱!其实呢,她也沒有給我多少钱,我囬乡一趟都用掉了,买石碑请石匠,还有找人帮这忙那忙的,这叫没吃上羊肉惹了-身膻呀。
万烈仔细地听完他的话,说:如果你多花的钱我可以还你。我们囬省城吧。你应该把对我说的都对领导说了,我也会去找你们领导检查我们的责任,已经办了火化证,邬殳嬿提岀遗体秘密土葬并催促你做,这本身就是违法的!
天都大亮了,朝霞在山村陵园的背后渐显出来,树林显得更为肃穆壯严。沒有一絲儿风,陵园似木刻般呈现在万烈的面前,他显得那么痛苦,树干似佇立着,也进入了木刻画里。他久久地思忖着。最后对老薄说道:要是村民们想立妮娜的纪念碑,那就另找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