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城的上空,一个黑影似入无人之境一般,轻盈地落在凤鸣楼内,似流水般静的轻纱轻柔地一动,又恢复了原样。
如黑色珠子一般的眸子机警转动了一下,轻握着佩在腰间的剑,冷芷沐站在郁阳站过的地方,俯瞰整个逍遥城,一时间,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错觉。
出神间,却听见一阵悠扬的箫声由远缓缓飘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熟悉的声音,让冷芷沐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汝宸,你也听说了么?或者说,你是来阻止我的?”望着箫声传来的地方,冷芷沐的脑海中浮现慕汝宸温柔的双眸,怅然若失的心情被一种莫名的物质慢慢填满。
“他在等你哟!”玩世不恭的声音在冷芷沐的身后响起,“你不去见他么?”
此人的身手很好,就连他进凤鸣楼的时候,冷芷沐也没有察觉到。
从黑暗的角落走了出来,月色下,此人的容貌朦胧中还带了一丝淡淡的魅惑。冷冷的月光轻轻地洒在他的身上,折射出一道道华丽的光亮,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洒在身后,似剑的眉下,漂亮的丹凤眼轻轻一睁,甚是傲慢不羁,鼻如悬胆,精致的薄唇不带一丝喜怒,胸前随意露出的一片细瓷般的肌肤,一身黑色锦缎的紧衣衬得他的身子愈加坚硬挺拔。
转身看清来者的容貌之后,她道:“怎么,你不当你的混混,干起替人传信的事儿了么?”天下第一混混古非尘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逍遥城,这让冷芷沐很好奇,在逍遥城的附近还来了多少高手。
古非尘戏谑地笑道:“慕兄是我的朋友,他不便来逍遥城,便让我在这儿等你。他等你很久了。多少个日月,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后面的一句话,分明是话中有话,冷芷沐又岂会不明白?她清清冷冷地扬了一下嘴角:“你这多事的性子这么多年倒是分毫未变,相比之下,汝宸的性子倒是比你淡然了许多。”
“淡然?”听冷芷沐用这个词形容慕汝宸,他的眼中分明是不苟同的神色,“他若是淡然,又怎会听闻你的事之后,日夜兼程、不远千里地赶来?这个词儿,还真不适合他。”
听古非尘的一番话,冷芷沐似星子般璀璨的眸子暗了暗,她声音似在风中轻叩的竹节一般清脆:“他的好,我怎会不知,只是……只是人在江湖。”
“哦?”古非尘饶有趣味地看着冷芷沐的侧脸,“莫不是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对你而言比慕兄还重么?若就这般退出江湖,也该是一个好的去处罢。”
她笑:“那你呢?你背负着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声不累么?”
他也笑:“累!但值得,至少我快乐。而你呢?扪心自问,你快乐么?”说到后面,他的笑意收了收,看着冷芷沐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悯。
冷芷沐的眼角一瞥,对上古非尘的眼眸,顿时觉得心里好笑,她嗔道:“你这么看着我做甚?我的人生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若可以,又怎会成了如今这样?”
见古非尘还要说什么,冷芷沐打断了他的话:“我去看汝宸,你一起去么?”
“嗯。”
两条黑影在夜空中划过两条柔美的曲线,从凤鸣楼离开,往箫声发出的地方跑去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一身袭紫的郁阳身子一闪,站在他们站立的地方,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手里握着一卷画,上等的纸张与红檀古木的画轴,不难看出这画对郁阳的重要程度。
在路上,古非尘问:“郁阳的人头,你不取了么?”
冷芷沐回答:“就暂且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吧!”
古非尘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在西郊的一座宅院中落下,刚进大厅,却见慕汝宸急匆匆地从后厅疾步而出,见着冷芷沐,不禁疾声迭问:“芷沐,你还好么?”
冷芷沐见慕汝宸一脸焦急的模样,顿时起了玩心,她侧着头,笑道:“刚才还在说汝宸的性子淡然,竟也有失了态的时候,这可不像你呢!”
慕汝宸呆呆地看着一脸浅笑的冷芷沐,又看了一眼忍俊不禁的古非尘,再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神态,也哑然失笑:“你瞧我,你都站在我的面前了,自然是无事的。”
转而,他问古非尘道:“在逍遥城外,有什么收获么?”
古非尘眉飞色舞地回答他:“收获自然是不小的,只要我出马,什么事儿是摆不平的?”说罢,他似变魔法一般,从身后抓出一堆钱袋,得意地在冷芷沐和慕汝宸的面前晃了晃。
冷芷沐秀眉一蹙,苦笑道:“非尘,你什么时候干起了妙手空空的行当了?按理说,你也该是不缺银钱的,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么?”
“失误,失误。”古非尘不好意思地笑着收起了钱袋,“我在逍遥城外转了一圈,发现现在这个地方真是高手云集啊!连湘西四鬼也出现了。”
“湘西四鬼?”听到这个名字,冷芷沐和慕汝宸心中都有些吃惊,毕竟湘西四鬼从不在江湖上走动,如今现身在逍遥城,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
慕汝宸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玩弄着折扇,他道:“这个也好理解,毕竟这是一笔不少的赏银。只是,以湘西四鬼的性子,恐怕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冷芷沐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她随意地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问:“还有什么人也来了?说来听听。”
“西域鬼王前来拜访。”冷芷沐的声音刚刚落下,一个恍若来自地狱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这个声音还没落下,四周各种声音都凄厉在夜空中回响:
“紫阳派华九重特来拜访。”
“云南宗第三十八坛舵主祁峰。”
“金雷仙剑门第十五代弟子奉掌教之名,特来求见。”
……
一阵阵呼叫喊声此起彼伏,冷芷沐和慕汝宸相视一笑,各自都在心里数着这次来了多少名门正派、江湖的英雄豪杰。
待着他们的声音落下之后,冷芷沐见差不多了,正要说什么,却听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夜空:“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可以没有我们竹梅二老的份儿!”
惊诧之下,冷芷沐道:“听闻苦竹、残梅两位前辈退隐江湖多年,今日怎么也有这般情趣来这种小地方走走?莫不是也对在下的人头感兴趣么?”
慕汝宸的朗眉轻轻一蹙,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眼眸中压着一丝紧张,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只听那个声音又说:“姑娘这是小看了我们竹梅二老了,我们岂会同那些世俗小辈沆瀣一气?我们二老是受了冷慕阳之托,来替姑娘解围的。”
“冷慕阳?”凡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谁会没有听过冷慕阳这个名字?只是古非尘还是有些好奇,“这冷慕阳为什么要你们两老头来替她解围。”
“这小儿倒是无礼的很!却也合着我的性子。”稍带着一些沙哑的声音淡淡地飘起,“冷芷沐是冷慕阳之女,冷慕阳对我二老有恩,知恩不报,不是我们两个老头的作风。”
“原来如此。”连冷芷沐也没有想到竹梅二老竟和冷慕阳有关系,她在心中暗暗一笑,“如此,还要多谢两位前辈了。”
“看来今夜来的朋友都要无功而返了,结合目前的情况,各位可是捞不到任何好处的。”既然竹梅二老都出面了,那么,不用想也该清楚,当下的局势对谁而言都是不利的,而慕汝宸只不过让这些人看清楚眼下的形势罢了。
周围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一股肃杀之气由近而远渐渐散开了去,之后,竹梅二老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姑娘的事儿已经解决,从此,竹梅二老不再亏欠冷慕阳的情,日后的事,还望姑娘好自为之。就此告辞。”
惊讶过后,古非尘呢喃了一句话:“好俊的轻功。”
既然无事了,那么,冷芷沐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不用再动手了,何况,这么多的高手,她也不一定应付的过来,她只是杀手,只顾的了杀人,可顾不到被人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