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持月面色不佳的坐在马车里闭目不语,阿星冷淡的看着他,转头向窗外,“当年死的怎么不是你。”
她未看见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再睁开眼他眼底一片漆黑,与刚才微笑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死了,让你和那个人白头偕老?你倒是算的精。”他淡淡嘲讽道。
马车的轮子骨碌碌的转着,转眼间就下了山,驶进夜晚依旧热闹非凡的温城,小贩的叫卖声,青楼女子娇媚的邀请声,酒馆里食客划拳声,种种声音不绝于耳。
温城,十年前的那一晚明明毁于一旦。苍舒权重伤妖王牺牲,苍舒持月凭一己之力消灭剩余妖孽重建温城登上家主之位,那一年他才刚刚十二岁。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病弱的男子就是叱咤风云令妖类闻风丧胆的苍舒持月。
阿星摇摇头,干脆也闭目养神。
折腾了一天,累积了的她居然沉沉睡去。
苍舒持月望着阿星,压抑着清咳几声,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盖在她身上。
阿星第二天醒来望着熟悉的房间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里不再是小村庄的茅草屋而是苍舒府,她曾经住的那个房间。
她下了床欲推开门,却发现门被锁的死死的,就连窗户也被人封印住了。她气急败坏的狠狠地踹了下门,翻身上床气愤的用被子盖住身体。
躺了不一会,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一个丫鬟端着餐盒走了进来,还未等她冲出去,丫鬟就急急地转身带上门出去了,就好像里面关着洪水猛兽。
果不其然,外面又把门锁起来了。
阿星憋了一肚子的气,看见桌子上的餐盒,疯了似的扔在地上,“谁要吃你们的东西!”
噼里啪啦的扔了一地,上好的佳肴洒了一地,阿星越想越来气,把她带回来之后又关起来让她见不着阳光,到底她是犯人还是苍舒星?!她觉着不解气又推翻了桌子,爬到床上,眼睛一眨一眨竟有了泪花。
还未有过人这么对她……
不知道程释怎么样了,能不能自己一个人走出去,会不会遇上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万一被毒蛇咬了怎么办,当时她光顾着逃命可是专门挑了险恶的地方走的呀。
阿星越想越担心,气愤和担心混合在一起,她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声嘶力竭,一边哭一边捶床,差点把床砸了。哭了好久,眼泪止不住似的留不干,但是她却累极了,埋在被子间的眼睛被泪水浸的黑亮。
自始至终,屋外都像死了般的极静。
阿星有些绝望了,她不再期望有人能把放出去,他们都是苍舒持月的人,而苍舒持月是个冷酷无情狼心狗肺的人。
她恨恨的想。
不知不觉间她意识又模糊了起来。
被子被人特意的晒过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床垫软绵绵的几乎将她埋起来。原来他是早有预谋了……
(2)
木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阿星猛的睁开眼睛,屋子里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隐约有人走了进来,背着屋外的光身形高瘦。
“醒了?”他淡淡的嗓音响起,“你把屋子里都砸了?”
阿星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眸子清亮的看着走进来的苍舒持月。
他命人点了蜡烛,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拾起地上的椅子弗了拂灰尘坐在椅子上不咸不淡的看着她。
一旁的侍女安静的打扫着一片狼藉。苍舒持月翘着腿不说话,等到侍女收拾好,又将晚饭端上桌,他竟一个人自觉的坐在桌前开始吃饭。
阿星有点懵。
她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了起来,一觉起来她有些算不清时间,可能睡得有些久了,她觉得头晕晕的浑身没有力气,但是也有可能是饿的。
苍舒持月看了眼她,继续吃饭。桌上放了鸡鸭鱼肉正泛着让人食指大动的光。
好饿……
不吃就是不吃!
阿星冷哼一声,翻身裹着被子背对着他不看他吃的津津有味。
裹着被子好热啊……她推了推被子。
耳边传来了筷子放下的声音,阿星忍不住偷偷的去看桌前的人,却发现对方正含笑看着她。
“你真的不吃?”
阿星一惊,目光恋恋不舍的缩回去,“你管我,我不饿!”说罢,肚子很应景的叫了一声。
她连忙捂住。
眼前落了些阴影,床上一沉。阿星听见苍舒持月略带遗憾的说,“我素来不爱吃这些荤腥,可惜了沈大娘一番心意,色香味俱全啊。”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她底气有些不足。
“那怎么办呢。”他故意装作很苦恼的样子。“那不如送给城南的乞丐做善事,星儿觉得如何?”
“好啊!你拿走拿走!”
她还在气头上,尤其是将她锁在房间里这件事让她介怀了好久,现在想起来还愤愤不平。对于他的挑逗,她全然不听。
苍舒持月倒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叹了口气故意说,“本来打算星儿若是听我的话吃些东西,我倒是可以让星儿出去走动走动,可惜星儿不听我的话,若是不看紧点,又不知该去哪找了。”
阿星心里一动,表面上不做声色,“当真?”
“咦,星儿不是不屑于我说话的吗。”
阿星一骨碌爬起来,她太饿了,头昏眼花,眼前发黑,必须得吃点什么才能继续与他作对。
眼下还是忽略他故意挑衅的话吧。她欲下床,忽然脚下一软直直的跪在地上,苍舒持月将她扶住,脸色一变。
“你在发烧?!”
“我好饿……”
“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说?”
“我真的好饿……”
“……”
他连忙喊了本家里专用的大夫前来,然而这时阿星已经饿的没有力气说话了。
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本以为家主身体突然不适,可是到了地方,看见家主怀里的女子才突然想起,星小姐昨晚归来。
阿星浑身滚烫神志不清的躺在苍舒持月怀里,嘴里还念叨着太饿了。
苏大夫放下药箱,替阿星把了脉,面色凝重。他道,“家主,您还是先给星小姐,喂些吃食吧。”
苍舒持月盛了碗虾粥,小心放在唇边吹凉,递到阿星嘴边。苏大夫在一旁耐心的等着,等到一大碗粥全部喂下去,阿星才不迷糊的喊饿。
他迫不及待的将苏大夫拉出去,问明情况。苏大夫严肃道,“先前说的星小姐双十生辰之日是最好的时机,现在看来却不一定。”
他皱眉,“怎么说?”
“星小姐情绪波动极为厉害,导致凰月力量在体内流窜。这样一来不但有生命危险,反而一些妖类也注意到了凰月存在。现下要做的就是安抚星小姐待到适合时机再取出。”
苍舒持月沉吟了一会,点头道,“我会好好保护她的,此次将她带回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如此一来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星小姐需要静养,我开些方子调理调理。”
苍舒持月微笑道,“有劳了。”
苏大夫作揖退了下去。
夜深寒露,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一旁的侍女连忙将狐裘大氅递来,他披上轻咳一声,遥遥的看着床榻上沉睡的女子,他目光怜惜却没有再上前一步,生怕病气在过了她。
十二年前她突得怪病,他为了治好她的病亲手将凰月种下了她的身体里。如今她因为那东西危及生命,他却无能为力。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令他有些混乱,他吩咐好侍女好生照顾她就匆匆离去。
分别太久,他不知该怎么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