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师父时,他着一袭白衣,眉间满是忧伤。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一棵高大的槐树,墨绿色的叶子衬着那素白的花儿,倒也称得上是如画美景,难怪师父他失了神。
许是我的脚步声太重,惊扰了这安静的气氛。待他缓缓转过身来,我方看清了他那绝世容颜。不由得感叹,世间竟有如此俊美之人。
我抬起头来望向他,只见这人,长眉白肤,一双清澈如水的眸中倒映出我的身影。右眼眼角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泪痣,薄唇轻泯,欲言又止。一阵清风拂过他的脸颊,他伸手将落在他肩头的几缕青丝佛至脑后,却见那手白皙细长,骨节分明。
他犹如谪仙般的样貌,险些乱了我的心跳。
我噗通一声跪下,毕恭毕敬道:“师父在上,受徒儿南狐一拜。”说罢,便低下头看向方才因猛烈撞击而隐隐作痛的膝盖,等待他的取舍。
半响,才听师父他叹了口气,客套地说了句请起。然后不动声色的伸出右手,把我从冰冷的地上搀扶起来。我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拿着一支不知何物制成的笛子,似乎是白玉吧…
只见他朱唇轻启:“今日得以一见,想必也是你我师徒二人间的缘分。”他顿了顿道:“你兄长南浔,与我是至交好友,如此一来,你这徒弟我倒也推托不得了。”
是的。这师父确确实实是因为兄长的缘故才肯收我为徒。虽然他一脸无奈,却并不影响我此刻得意的心情。
师父姓言,单名一个奕字。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他今年多大。
世人皆知,入云峰上有一绝世美男。才华洋溢,举世无双,权贵人家千金难买他一幅字画。似有天眼,可以通晓过去预知未来。庭前访客络绎不绝,却只凭缘分选一人相见,花一炷香时间,吹一首骨笛曲,为此人揭示此后的人生。
师父素来爱穿白衣,幸亏脸上时常挂着微笑,不然旁人还以为是家中亲友亡故呢。
我上山拜师的那年,刚好及笄,师父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比我大不上几岁,却总像是一个阅尽世间沧桑的老者一样。
至于那支笛子,师父的确是从不离手的。坊间流传的那句关于师父的诗我也曾听过几句,什么“白衣翩翩少年郎,一支骨笛不离身。”我才不相信师父真的会随身携带这物件,为了证明我的想法,某夜,我特地在装作熟睡的样子瞒过师父后,蹑手蹑脚的去他的榻上翻找。
却见师父半眯着眼睛,由上而下的打量我,用他惯用的温和语调嘲讽道:“怎的?三更半夜不睡觉,来为师这里钻研学识?”倒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嘿嘿,徒儿只是过来看看师父有没有睡觉不老实,将褥子踢掉了。夜深露重,徒儿生怕师父着了凉,生了病。”
师父起身将被子掀到一边,白色中衣在烛光的映照下极为耀眼,他伸手从袖内取出那支笛子,无可奈何道:“是来找这个的吧?”
我虽然早已得知师父通过去晓未来的本领,却不想连这等事他都能料到,不禁感叹道:“师父真是料事如神啊!”
话刚出口,我才意识到,露馅了……
且暂时不论半夜擅自闯进师父屋内,但是我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大半夜来一个男子房中,在世人眼中,也是极为不齿的事情。
我低下头,等着师父的发落。不管是责骂也好,受罚也好,只要不把我撵走,怎样都可以。
片刻,师父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为何对我的笛子如此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