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时候,奉二铎常常暗自揣度奉发爹的一举一动。
这奉发他爹真真搞笑得很,做事总是出人意料总是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是一个很有意思很可爱的人,有很多事情令人啼笑皆非又有很多事情让人觉得不无道理。
他先是从外地买回马匹,让乡亲们大惑不解骂他脑神经搭错线了;可是他并不是闲养马而是拿马拍照了,拍人与马的合影照;后来生意清淡了,乡亲们都以为他接下来要卖掉马匹,但他不但没卖,反而再买多几只,组成了“马队”,帮人运送物质,不仅解决了乡亲们的负载之苦,还赚够了钱。
赚了钱的奉发爹开始追求风光了,他去买了一顶礼帽还穿上牛仔衣牛仔裤,打扮成西部牛仔样子,骑着马儿走到人群中时,故意双脚在马鞍上一夹,“驾——”一声,那姿势是那样的别扭,可他一点不感到害臊。他问:
“我潇洒不?彪悍不?是不是像电影里面的战争片中的骑兵,外国电影里面的绅士?是不是老当益壮像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了?”
“奉发爹,你这是要闹哪样?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当心心脏病发了。”有人反问他。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他答道,“这是要追回流逝掉的青春年华,光阴如流水易逝无踪影,要赶紧抓住大好年华啊。”
“别怕累,有耕耘才会有收获。”他又补充道。
别看他上五十岁的人了,有时还穿得花里胡哨的,不多的头发上也打了发油啫喱水啥的,弄的水淋淋的,不伦不类。
奉二铎想,以前咋就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呢?好端端一个人咋就变成这样真是搞不懂。
潜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潜力吗?有人说一个母亲可以用潜能一掌推开火车救下被冲撞的孩子……
这天晚上,奉二铎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晚饭比较丰盛,一大锅水煮鱼,里面还加了好几种时令蔬菜,有荤有素,营养丰富。
奉二铎的父亲奉必定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今晚上再去河边多逛逛,我又多布置了渔网的,万一人不在被别人把鱼具捞起跑了,还有就是网住鱼不及时收网,鱼儿也会挣脱的。”
奉二铎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奉二铎的母亲李碧惠连忙说:“晚上温度不比白天,现在季节早晚温差大,你要多穿点衣服,不要被河风吹感冒了。”
奉二铎说:“我晓得。”
奉二铎吃完晚饭,带了一件御寒的外套和手电筒就去河边了。
那晚其实并不冷,满天星斗,月亮也从黑黢黢的山岭上徐徐升起。不用打开手电筒,也能够看见走路,虽然模糊不清朦朦胧胧的。
奉二铎沿着河边慢慢走,冷冷的月光下,河面平静安详,奉二铎能听到自己脚步的沙沙声,更显四周景物的寂寥和孤单。
奉二铎逐一检查了一遍自家的渔网,暂时还没有进鱼。
奉二铎在河岸的草丛上静静地站立,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神清气爽毫无睡意。奉二铎暗暗思忖:不如在这里多待会,反正也不想睡,或许一段时间后,会有鱼来打窝了,它们通常都是夜深人静时游到浅水处交配产卵。
奉二铎一边说一边慢慢踱步到了一片空旷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石头常常受到波浪的清洗很干净,石面泛着白光。
奉二铎坐在石头上,抬头仰望天空,只见深邃的夜空中,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周围有几丝白云在慢慢漂移,月儿发出淡淡的白光,温柔地摩挲水面,间或一丝微风掠过,水中的月亮也随着涟漪变得波光粼粼,荡漾开来,奉二铎的思绪也飘向了远方……
他想到了小时候与长生小团他们一起踢毽子、玩扑克牌、做迷藏、咸菜缸撒尿;想起与少英、梅尔一起打猪草、唱不懂的歌谣,想起梅眉的温柔与无情;想起了自己身体让别人不高兴请来半仙禳治;想起了奉发爹的可笑;想起了自己父母的艰辛和贫困;想起了……许多的往事游弋在奉二铎的脑海里,就像河面上飘拂的缕缕水气,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渺小,有一种想大声说话的冲动,想要与远处黛绿色的山峦对话,想要对河中看不见的却是真实存在的鱼倾诉,想要与身边蓬勃葳蕤的草木相拥相抱……
奉二铎后悔没有把笛子带来,他真想吹奏一曲。在这夜色迷离、月辉清冷中,让竹笛发出的声音飘扬在宽阔的水面,那种感觉一定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它会勾人心弦撩拨着你大脑中的每一线神经,浑身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颤栗……
夜色越来越浓,奉二铎感到自己需要去歇息一下,他站起身,弯弯腰伸伸腿振作了下精神,往身后山崖半腰的蛮子洞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