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少女的一举一动如地心引力对于物体一样牵引着葛照许的视线,葛照许不觉看的痴呆了,脱口而出道:“林妹妹!”脚步就跟着不由自主往她身边移去。葛照许只觉得自己是踩着棉花一样有些轻飘飘的,又好像穿着溜冰鞋有些忐忑不安,梦游一样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一样恍恍惚惚就来到了少女身旁。
“林妹妹!真是你吗?”葛照许梦呓般呢喃细语。
少女正兀自埋头拾掇地上的残花落红,眼角有滴滴晶莹剔透的清泪,仿佛清晨太阳照耀下桃花花瓣上的滴滴甘露,风吹残红飘落满地,她依旧深情如许,根本没有发现葛照许的到来,玲珑朱唇在轻轻吟唱《葬花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
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为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葛照许傻傻呆呆地凝望着这个少女,如痴如醉地倾听着葬花词,心里有一丝怜惜,有一丝心痛,有一丝惆怅,有一丝迷惘……千头万绪如梦如幻。
葛照许默默地蹲下了身子,于落英缤纷中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捡拾起残花败叶。
他有些踌躇不决,不知该不该继续唤她。
“你来了!”少女说。语气平缓,仿佛面对故人。
葛照许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四目以对相视无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
葛照许突然淌下泪来,一阵悲痛欲绝,泪光中觉得自己穿越了,时光倒流到了数百年前的明朝末年,他来到了江南水乡一个叫昆山的地方,他的名字叫张立平,是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美少男,眼前与他一起拾掇落花的“林妹妹”名字叫叶小鸾,家住JS吴江,是当朝文学家叶绍袁、沈宜修视如掌上明珠的小女儿。
叶小鸾不仅容貌姣好,而且工于诗词,下的一手好围棋,尤其喜欢弹琴绘画。深得家人喜爱,及笄之年上门提亲之人川流不息。
叶小鸾身材高挑,貌美如玉,但是性格淡雅,仁慈宽厚,不喜繁华热闹,不爱金帛。
两人经人介绍,一见钟情,感情笃定,定下婚约,可惜天意弄人,就在举行大婚前五日,叶小鸾突然病逝,年仅十七岁(虚岁),张立平伤心欲绝,发誓永不再娶。
叶小鸾香消玉殒后,张立平大有看破红尘之感,几欲发疯,常常立于花丛中反复吟诵叶小鸾的诗句“勉弃珠环收汉玉,戏捐粉盒葬花魂。”
怀念起昔日叶小鸾的葬花情景,张立平一唱三叹嗟叹不已……
葛照许再次穿越到数千年的五代十国,做了南唐后主李煜,凄风苦雨中,写下来了《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一词: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葛照许突然一个激灵,时光回到了20世纪八十年代。他泪眼婆娑地望着面前的妙龄女子,惊异地发现她正无限深情地盯着自己,难道她刚刚也穿越到了数百年前附身在了叶小鸾身上?难道是五百年前的那次回眸要在今天后续?难道三生石上早已经镌刻了你我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