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她让阮童给她化了一个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浅一笑,妩媚中带有清纯。
耿执念淡淡的一笑,端着托盘,向包厢走去的那个时刻,廉价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不和谐的嗒嗒声,空旷,寂寥。
低着头,右手扣着托盘。走进6号包厢的时候,她心头一阵窒息,那天她就是在这里被下药的,后来,才被顾西凉……没有想到今天里面的人竟然还是那帮人。
烟雾缭绕,污浊的气味,让人窒息。“呦,这不是那晚的小姐吗?林总?”一个秃头的中年的男人瞧了瞧耿执念邪气的说道。
想到那晚,这个林总就一肚子伙,美人没抱到,反而搞得一身秽物,真是触霉头,白白为周围的人提供茶余饭后的笑料。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也不知道便宜哪个家伙。
“哼——”他脸色一冷,今晚要给耿执念点颜色看看,挽回自己的颜面。林总站在她面前,一声冷笑,满脸的褶子,冷不丁抬起手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这一耳光打得她头晕目眩。“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站着干什么?”
耿执念捂着脸,愤恨地看着他。这段时间的屈辱、绝望,一层一层而至,被打,被骂,她都默默地承受着。试问,她做错了什么?
“瞪什么瞪?”林总凶神恶煞的吼道,周围的人,捧着酒的,抽着烟的,穿着光鲜的衣冠禽兽们,冷眼旁观,翘首等待着一出好戏。
耿执念深深地抹了嘴角的血迹,眸光一暗,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端起桌子的一个杯子,手决绝的一抬,鲜红的体泼向林总那一张错愕的脸。不光林总,整个屋子的都静下来,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到一个酒吧的服务员竟然敢做出这等事来。
泼完了,解气了,却又害怕了,手里一阵冷汗,快速地跑出去,刚刚迈出门口,林总就上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耿执念挣扎着,最后用高跟鞋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
鞋子虽然廉价,可是踢起人来,威力不减。林总痛的面孔扭曲,“***,你个贱人。”倏的又是一记耳光,耿执念闭上眼,认命地等着疼痛的到来。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睁开眼,惊讶地看到顾西凉凛冽地握住林总的手,曹老板像待宰的猪般的乱叫。
“妈的,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一边还大骂。顾西凉一个踢腿,快的不见痕迹,只见林总痛苦的趴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腹部,呜呜的哀鸣。
“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顾西凉丢下这句话,一把大力扯过耿执念,连拖带拽的走进包厢。
耿执念只是幽幽的看着他,一双清冷的眸子,盈盈的望着他,好似一弯清泉,她的心不停的在颤抖。
耿执念摩挲着她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来来回回,好像在擦拭一般,耿执念这一次也不躲,她清晰地闻到他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
“耿执念,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在暗淡的灯光下,顾西凉的手慢慢的下移,滑到耿执念的脖子间,着那块碍眼的创口贴,快速的一扯,胶连皮,一拉一弹,耿执念咬着唇。
那里是什么?她清楚。遮着住了的吻痕,掩盖不了既定的事实。钟朗抵着她,她的背贴在墙壁上。
他吻向那淡淡的痕迹,轻舔,阵阵酥麻。何苦这么卑微呢?
“你要出多少钱。”她的泪水慢慢的下滑,她没有钱,没有力量让母亲住院。“我……需要钱,我真的需要钱。”她喃喃的说着。
沿着墙壁,说了这句话,浑身都没有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坐在地上。她抬起眼,直视顾西凉:“你可以给我多少我可以卖给你多少钱?要多久?”今晚她彻底放弃尊严哀求他。
梨花带雨,刹那间让他心软,呼吸一滞。他居高临下睨视她许久,轻柔地拉起她,拂过她的散乱的长发,把她的头放下自己的右肩上,良久平静地说:“三年,把以前的时间补回来。”听到他这句话,她一怔。
耿执念哈哈的笑起来,“好,三年,我答应你,决不食言!”
“你当我顾西凉什么人?”顾西凉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里却散发着霾强横,热烫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耿执念瞥过脸。
终究,她把自己给卖了。她的银行卡可用余额越来越少,眼前的人夺去了她的贞洁,却可以帮她救母亲一命。
顾西凉低头在耿执念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走吧——”他温厚的手掌拉着她的冰凉地小手,向门外走去。
出了迷瑟的门,耿执念一阵哆嗦。她轻微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坐上了钟朗的奢华的跑车,如今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四月天的夜晚,却如此的寒冷。
耿执念躺在这张柔软奢华的大床上,指腹轻轻的拂过丝滑的被面,揪着被子,轻软的蚕丝被,飘飘柔柔的。
床头的壁灯微微的亮着,她睡觉从来没有留灯的习惯,怕刺眼是一方面,省钱也是一方面,单身家庭的日子,本就是一分一分的节省下来的。
昨天她还住在那个暗的小阁楼里,面对的是斑驳破败的墙壁。今晚,就住了天堂。这样的奢侈的住房,她从来没有妄想过的。深色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一切。房间里静的可怕,明明自己是困得要死,却害怕合上眼,一闭上眼,那晚的恐惧就蔓延而来。
她站起来,走到窗帘边,掀开窗帘的一角,这时候到底还有谁会和她一样,深夜仰望繁星点缀着夜空,孤独、不安地期盼着黎明的到来呢?
顾西凉今晚带她来的不是上次的那个房子,独门独院的两层别墅。回来的时候,他冷冷地说了句让她去洗澡,自己进了书房,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等待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心,让她慢慢建树起来的护盾逐渐的瓦解。寂静中的脚步特别清晰,耿执念呼吸一滞,快速的躺倒床上,靠在床沿,身体僵硬的蜷缩。
顾西凉刚刚沐浴出来,随便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七八分干的时候,毛巾往床底的沙发上一抛。
大床上下振了一下,耿执念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了,双手紧紧地拽着被子。旁边的人扯了扯被子,灯也熄灭。
黑暗中,她睁开了眼睛,不安地往床沿移了移。直到身边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才放下来,暗暗的呼出一口气,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惊得立刻换上衣服。来到楼下的时候,顾西凉正坐在餐桌上,喝着咖啡,面前放着煎蛋,几片土司。
耿执念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直到顾西凉吃完,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西装,带着一副眼睛,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恭敬地走进来。
“先生,你昨晚交代的事,我已经理好了。”顾西凉拿起桌边的报纸,一边翻看着,一边沉稳的说道,“这是,我的助理,以后有事找他。”耿执念确定这话是对她说的。
苏北不着痕迹地看了耿执念一眼,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与老板以往身边的女人截然不同,这个女孩子眼神清灵却又带着点迷茫的忧伤。
苏北走后,屋里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走出来把餐桌收拾干净。“王妈,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了。”
耿执念知道顾西凉有话要和她说了。“你妈妈的事,李然会安排好的。”冷冷淡淡的话,耿执念抬头看着他。顾西凉走到她身边,“这个你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
一张金色的卡,耿执念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一张卡,普普通通,却预示着她的另一重身份,是耻辱,又是解脱。
顾西凉安排的非常好,耿母当天就住进了医院,一间较好的单人病房,这里有全国最好的专家替她会诊。与从前真是天壤之别。耿执念在医院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百合,含苞待放,她刚刚找来一个花瓶,正在着,花香淡淡的挥发在空气中,清晰怡人。
“小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执念手上的动作一怔,转身看着耿母,“妈,这是一个好心人资助的。他看到我在报纸上登的求助信息。”耿执念怕母亲不信,拿出报纸,“妈,你看,这是我在报纸刊登的。”这份报纸是她让苏北弄的,她怕母亲不信,就做了个假。“妈,你看老天是宽厚我们的,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耿执念揪着心,明明没有吃黄连,嘴里却一片苦涩,她尽量让自己欢快地说出来,一字一字说出口,才知道心有多疼。“我们得好好谢谢他了。”耿母听她这么一说宽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