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苏醒的少年似乎精神还有些恍惚，撑起身子在河边坐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那布满黑紫色纹路的身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岸旁的水草，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其手上瞬间有着些许黑气涌出，将水草笼罩，随即仿若是被后者吸收一般逐渐消散。再看去时，那水草无端变得高大了许多，它的颜色也从绿色变成了紫黑色，随着河水的流动而微微摇摆，看上去仿若一只从河内探出头来的紫黑色毒蛇，隐隐散发着噬人的气息。
少年愣住了。明明之前他还只是一个炼肉阶的小武者，为什么现在突然……仅仅只是随手抚摸，就让这水草看上去像是“进化”了一般？
少年再度望向自己的双手，眼底布满了疑惑，脑中逐渐浮现自己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
“虚空之气！”
少年身体一震，他终于明白了这紫黑色的气流和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奇诡纹路的来历。
没错，这位少年就是那在虚空通道中经历九死一生，以自己身体抵抗虚空之气，在传送结束的前一刹那终于忍受不住而昏迷的朔夜天。
而他身上的纹路，恐怕是虚空之气进入他体内留下的痕迹……
凝神感应自己体内的境况，朔夜天不由得叹了口气，情况……果然很糟糕。
“岚？你在么？”朔夜天敲了敲脖子上的光玉，在心中呼喊道。
“唔。你醒了啊，夜天。”深沉的声音在其心中响起，而且带有浓浓的疲惫之感，可以想象当时为朔夜天抵挡虚空乱流，岚究竟耗费了多少力气。
“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妙啊……如果再不解决，恐怕虚空之气就会侵入你的大脑，将你变成一个真正的虚空怪物了……”
岚的声音有些沉重，朔夜天如今的情况即使是他也感到异常棘手。一个不慎恐怕就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
“我知道……”朔夜天苦笑，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说实话现在他还能有自己的意识还能在这里和岚“谈笑风生”，他都已经非常惊讶了。
不得不说，用肉体抵抗虚空之气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虽然当时是处于非这么做不可，不做就得死的情况下……
现在朔夜天的身躯有八成已经被虚空之气占据，变成了类似虚空魔物的身体，只有他的心脏和大脑还在死死抵抗，维持着这最后一道防线。
事到如今，朔夜天其实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感了，因为全身百分之八十已经被侵蚀的他，就算是身体的痛觉都会被虚空之气吞噬，根本无法传达到他的大脑。
而且，恐怕朔夜天的大脑和心脏，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虚空之气已经侵蚀到了他的眼睛，只要在向上一点点就会进入大脑，只是因为在侵蚀右眼时受到了冰灵镇魔瞳的阻碍，这才迟迟没有向大脑冲击，只是在一直冲击着冰灵镇魔瞳的防御，给了朔夜天一丝喘息的机会。
冰灵镇魔瞳，本身就对“魔”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无论是心魔还是巨魔、虚空魔，在冰灵镇魔瞳面前都会受到压制，而虚空之气也同样如此，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虚空之气对于修炼灵力的武者来说，也是一种魔。
还好这虚空之气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依靠本能来一点点的侵蚀武者的身体，不懂得擒贼先擒王，否则即使有冰灵镇魔瞳，怕是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一点，朔夜天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看这架势，虚空之气想要突破冰灵镇魔瞳的防御，恐怕并不简单，至少也得一周左右。这么长时间，足够让他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朔夜天沉吟半晌后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虚空之气侵蚀殆尽，现在完全是赤身裸体的状态，不由得老脸一红，赶紧手忙脚乱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套干净衣服穿上。
不过，因为虚空之气侵蚀的关系，朔夜天对身体的控制已经很弱，即使是这么简单平常的动作，他也花了好长时间才堪堪将衣服套在身上，而且，怎么看都有种怪怪的感觉。
好不容易才穿好了衣服，朔夜天长出一口气坐在岸边，在心中问道：“岚，接下来怎么办？对这虚空之气，我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这次我会变成这样，说到底还是你的错，要是我就这么死了，就算变成鬼我也不放过你。”
本来是很严肃的话题，到朔夜天口中却有了一丝滑稽的意味。
朔夜天真的对死亡看的这么开么？当然不是。他如今有如此放松的姿态，其实是因为相信岚，既然用肉体硬抗虚空之气是后者提出的，那么他肯定早已想到了会发生的情况，也肯定有着解决的方法。
岚沉默，他当然知道朔夜天的想法，只不过，他的解决办法，恐怕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了……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想要驱除你身体里面的虚空之气，恐怕你要舍弃掉你的左眼了……”岚的声音有些沉重，弃车保帅，现在唯有这么做。
“舍弃掉我的左眼？”朔夜天的脸抖了抖，这可不是玩笑话。眼睛对于武者来说绝对是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即使是到了纳灵期，武者修炼出灵识，不用眼睛也可以看见世间万物时，眼睛也不是可以轻易舍弃的东西。
而现在岚却直接让他舍弃掉一只眼睛，虽然失去一只眼睛另一只还能看清东西，但是终归会对自己产生影响，恐怕反应速度、攻击的准头等等都会下降很多。
“……你想怎么做？”朔夜天问道，如果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那么也只能舍弃掉左眼了，毕竟一只眼睛换一条命，怎么想都划算。
岚理了理思绪，很简洁说道：“利用‘凤舞剑’之中的能量，我来帮你把全身的虚空之气驱赶到你的左眼中，待得你体内虚空之气一点不剩，全部聚集到左眼中时，再将你的左眼挖下来。”
“这……”朔夜天皱了皱眉，仔细思考其可行性之后摇头道：“恐怕不行……我体内如此之多的虚空之气，究竟要怎么才能将其全部聚集到左眼之中？毕竟左眼只有这么小，若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做，恐怕全身的虚空之气还没装到一半，眼睛就会爆掉。”
“而且，为什么非得是眼睛？难道不能是左臂或者右臂……至少手臂能容纳下的虚空之气绝对比眼睛多得多，而且我宁愿失去一条手臂，都不愿意失去一只眼睛。”朔夜天摇头，对于他这种不适用双手武器的武者来说，一只眼睛绝对比一只手臂重要得多。
岚轻轻一笑，说道：“你说的那些，我当然知道。不过其实我会选择让你舍弃掉左眼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你的冰灵镇魔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