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觉依然健康,没有遭受到任何伤害,美香一点一寸的检查小先觉的身体。而大埋汰感兴趣的却是这两天一夜时间里,在两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自己亲爹的生前情妇,对两个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当然,这些只有英子一个人知道。
美香高兴的喊道:“我儿子啥事没有!脑袋是好的,手是好的,腿儿是好的。”
“连小鸡子都没变。”苟婶跟着喊道。接着两个女人在一旁笑了起来。
但大埋汰发现英子却不像以前那样爱说话了。
“英子,那个疯婆子打你了?”大埋汰问。
英子摇了摇头。
“那这两天你们都做了什么?她都干了什么?”大埋汰问。
英子低着头一语不语。大埋汰知道这里边肯定有了秘密。
“那个疯婆子都对你和弟弟做啥了?快告诉爹”大埋汰继续问。
“孟奶奶……孟奶奶她…..。”英子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她怎么了?英子,告诉爹,她对你和弟弟怎么了?怎么了?”大埋汰焦急地问。
“孟奶奶她…….她往弟弟身上贴....贴了好多黄纸。”英子说完不解地抬头看着大埋汰。
“什么?往弟弟身上贴黄纸?”大埋汰只觉得脑袋轰了一声如同里面响了个闷雷,顿时双眼发黑,紧接着又冒了金星,整个身体前后晃了晃,大埋汰急忙扶墙才没有倒地。
英子说的孟老太太往先觉身上贴的黄纸,其实不只是黄纸,那是符。
大埋汰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爹马大喇叭就是因为给人家算卦才丢了性命,而且死的方式奇惨无比。马大喇叭说过如果孙子隔代继续接他的班儿,定会终身富贵。而大埋汰更担心的是,已五十高龄得到的宝贝儿子最终命运会走爹的老路。在儿子还没到来时他就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有了儿子,绝不让他算卦。马大埋汰认为,算卦泄露天机太多早晚遭天谴。算卦的人话太多,言多必失,容易得罪人。算卦的人太精,也就是过于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马大埋汰更希望儿子能踏踏实实得做一辈子本本分分的农民。大埋汰知道,孟老太太往儿子身上贴的是“通灵符。”这符是向后世传送记忆的标志。“通灵符”共有七道,分别是天启、睦唤、嗅浸、腔仟、闻曌、心乾、肢通。七道灵符包含了头脑、眼、鼻、嘴、耳,心脏及四肢七路相同,七路能够同时捕捉到一个运势的吉凶成败,能够同时判断一个求挂人的前世今生。此符必须要有通灵师才可做出,而且传世时每张符必须贴在所代表的位置。在接触到人的气息后七张符会发出光线互相关联。接下来就是等待月光,当月光能完全照耀到接灵人身体的时候,传灵人必须快速将七张符全部扯下用旁边事先准备好的火种点燃,之后用水将符灰送入接灵人体内即传灵结束。
“那老疯太太是不是给弟弟吃纸灰了?”问这话话时大埋汰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英子略带吃惊的表情微微点了下头,她不明白爹怎么猜出孟老太太给弟弟吃纸灰的事。
大埋汰在也无法坚持,终于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通灵的过程是大埋汰小时候,听爹和师弟庞瞎子在一次喝酒是讲起的。而大埋汰没想到的是,爹没有将通灵术传给自己,为了隔代继承不惜传给孟老太太,这也说明了对于隔代而传的执着。可眼前的事大埋汰还要面对,那就是先觉接受了通灵,成为占卜师是早晚的事,命运已成定局,也只能接受了。
“但愿你只是个算命先生,别走你爷爷的老路。”大埋汰心里默念道。
“那个老疯婆子现在在哪呢?”大埋汰想去找那个老疯婆子算账,告诉她永远也不要打搅他家。
“告诉爹,那个老死婆子死哪去了?”
“她......她死了。”英子低着头,双手揉着衣角小声地说。
“死了!”大埋汰有些震惊。那天还那么能跑,怎么说死就死了?”
英子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大埋汰继续发问:“英子别怕,告诉爹,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英子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英子,爹知道你是好孩子。”大埋汰语气平和地问:“爹知道这两天你肯定是吓着了,有些事不想说,爹不问你。可你想啊,孟奶奶死了,别人不知道她死在哪儿了,你不说大家伙儿怎么给她老人家下葬么?不下葬孟奶奶要是被狼啊,野狗啊给吃了那就坏了,你想想那得有多惨啊。”
大埋汰看到英子的表情有了变化继续问道:“你打小心眼儿就好,你最孝顺爹娘了,你们学校老师也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吧,你想啊要是孟奶奶被狼啊狗啊给吃了,你心里能过意的去么?”
英子慢慢地抬起了头,“孟奶奶…..孟奶奶在…..”
“孟奶奶在哪?”大埋汰蹲下身子双手放在英子的肩膀上,他以这种方式鼓励英子把话说出来。
“孟奶奶在爷爷坟前。”英子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她在爷爷坟前?她死在爷爷坟前了?”
英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她是怎么死的?”大埋汰有些焦急地问。
“孟奶奶她带我和弟弟去给爷爷磕头了。”英子鼓起了勇气继续说道:“磕完头孟奶奶就死了。”
“那她真死在爷爷坟前了?”大埋汰一着急,大烟枪掉在了地上。
英子点了点头。
大埋汰急忙冲出屋子,直奔村长家。告诉村长老疯婆子死在了爹的坟前,坟前怎能躺个死人?必须马上下葬。于是村长又招来了徐小个子、张结巴、刘财。一行五人推着车,扛着铁锹,晃晃悠悠直奔马大喇叭的墓地。
老孟太太半躺在坟前,上半身斜靠在墓碑上,如同睡着了一样,安详的如同上去拍拍就能叫醒。黧黑的脸上皱纹深刻,条条如同刀割。皮肤肮脏不堪,已经分不出她的本来面目。满头银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上面满是树叶草籽。几个人静静的伫立着,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没了气息的遗体,不知所措。
马大喇叭死后不久,孟老太太就疯了。在村里人眼里她是个可怕的疯老太太。而在大埋汰眼里她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大埋汰心里比别人多了仇恨和耻辱。耻辱是,这个老太太在老伴健在的情况下,敢于公开与马大喇叭的关系,使他这个做儿子的抬不起头。而仇恨是这个老太太的男人杀死了自己的亲爹。而此时此刻,大埋汰却觉得,这个与自己已经隔世的老太太有些可怜。大不了一死,她死了,也就在也不欠任何人的了,又有谁能够找死人报仇呢?动了恻隐之心的大埋汰走上前去抱起了老太太,放在了推车上。
孟老太太的葬礼及其简单,其实算不上是个葬礼。大埋汰给老太太打了个薄薄的棺木将孟老太太入殓,而埋葬的位置,大埋汰给她选了个离爹的墓地较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