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溶溶,更深露重。
青萝在洞中的细心打理着自己的长发。这一捧厚重浓密的黑发虽是经法术的变化而成,可青萝仍旧加倍的爱惜。梳子的材质是蜀山绿竹,这是伍方的最爱,他说竹子最是能体现一个文人的品格。竹梳上还雕着两朵莲花,一朵已经盛开,另一朵含苞待放。梳体已被磨的发亮,上面还残余着兰膏的香味。这兰膏是在猪脂中加入天然的兰草、蕙草,伍方又在其中加入了橘皮,香气更为清新,较为持久。
这洞府本是蚬子精的住处,可蚬子精已经得道成仙,久而久之这处洞府也便成了无人居住的荒府,青萝寻觅许久才觅得此处。一来,这洞府较为隐秘,不易被人察觉,二来这里地势低平,周围有藤本遮盖,十分阴凉,也有利于尸身的保存。
洞内被青萝装点的很好,日常陈设一应俱全。有伍方平时写字作画的桌案,也有自己整理妆容的镜台。洞中央被青萝凿开了一个小洞,每每有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四周格外的明亮,青萝用法术变化出荷花和青葙,以此来装点洞内的一处小瀑布。
“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这洞内还是阴沉沉的一片,如今充满生机。”伍方接过青萝手中的梳子,捧起她的长发,沾了一点自己新制的发油,为她梳理着。
“恩,好香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的膏沐?”
“是鸢尾。”伍方拿起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递给青萝,里面还放着一些白色的油膏。
“恩,的确很好闻。香味很舒缓,色泽也明亮了些许,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哪有啊!我祖传的手艺到我这里可不能荒废了才是。”
青萝笑着。伍方看着青萝,近来又消瘦了不少。
因为人和精气和动物的精气是有差异,所以青萝不得不吸收大量的动物的精气来维持伍方肉体的不腐。一连几日的奔波,让她的体力多少有些吃不消。伍方看着青萝日渐消瘦的身躯和愈显疲惫的神色,心疼不已。有时候,他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伍方俯下身,从身后抱住了青萝,下巴抵放在她的头上。
“青萝,此生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夫君,你别这么说,遇到你才是我的幸运。”青萝轻抚着伍方的唇片,“谁说自古薄唇之人必薄情,你就是一个例外。”
二人深情注视着对方良久。
伍方突然咳嗽了起来,他头上冒出阵阵虚汗,脸色苍白如雪。青萝知道,自己又该出去为伍方采精气了。
青萝把手放在伍方的手背上,说道,“你等我回来。”
伍方虚弱的笑了笑。
惊蛰过后,动物纷纷苏醒。青萝是修行千年的蛇精,深谙动物的习性,所以找那些小动物来说其实并不难。只是这些动物都有灵性,近来自己频繁出没于这片林子中,动物们相互告知,找起来自然有些吃力。
真是的,这些动物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样,一只也没见着,既然陆地上的没有,那就干脆去河里捉。青萝心想。
金钗溪是清水湾的支流,其形状如女人的金钗,因此而得名。绿水环山,悄怆幽邃。
浅水窝中有不少泥鳅、蚬子以及螃蟹,这些已经足够了。青萝准备捉几条鱼打算带回去,可无意中的一瞥,竟在溪中发现了蛏子的踪迹,青萝又往下游走了几步,发现大批量的蛏子。心想,看体型这些蛏子均已成年,若非有重大的变故,这些蛏子是不会随意离开自己的居所的。这些蛏子原本居住在下游的风浪平静、潮流畅通、底质松软、有淡水注入的内湾之中究竟是什么吸引它们如此大规模的转移呢?青萝心中甚是不解,不过眼下自己无心细想,伍方还在府中等候自己。
傍晚,日影西斜。远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姿态各异的火烧云。
林中,两名女子正在互相追逐,所到之处,惊起一片归巢的倦鸟。
“水藻精,跟我回去,不然别怪我痛下杀手。”粉衫女子道。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绿衫女子身体微微一转,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粉衫女子也落在了地面上,同那绿衫女子相比,她的动作更显轻柔优美。
绿衫女子看着她腰间佩戴的那枚白色的方形,冷笑了一声,面露不屑之色。
“三江五湖十八川治水军统领,高阳珞云,你混的真是不错啊!”
粉衫女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秀眉微蹙“最是心烦你们这些妖孽阴阳怪气的嗓音,本统领听着心里不舒服。”
“废话少说,开始吧!”绿衫女子摆开架势,欲与高阳珞云决一死战。
粉衫女子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眼神有些犹豫,片刻后她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跟我回滦川还来得及。”
绿衫女子听罢,仰面哈哈大笑“哈哈,可笑!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如今我好不容易修得女体,我再也不想回滦川那个鬼地方了。”
“那就别怪我心狠。”粉衫女子纤细的双手旋即滑过腰间的白色长鞭,那长鞭一节一节的,从顶端到末尾,由粗变细,像极了某种动物的脊骨。
绿衫女子大喝一声,掏出自己的短剑,像珞云挥去。珞云并不出手,一个接一个的闪身,灵活避开了绿衫女子的咄咄相逼。
“孽障,百年的修行还想与本仙斗。”珞云负手而立,那语气像是在教训自己的孩子。
这让水藻精听着很是心烦,她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若不是你有你家先祖如此强硬的后台,你怎么当上这治水军统领。”
珞云听罢,掏出鞭子用力一挥。水藻精起先愣了一下,直到脸上有痛感传来才得知,那白鞭已在自己的脸上划出一道伤痕。脸上传来阵阵痛楚,像是被火烧,又像是被针扎,水藻精叫苦不迭,忙去溪边对着溪水照看自己的花容月貌,右边的脸颊已经被撕裂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水藻精不忍目睹自己的惨状,索性恶狠狠的瞪着珞云。这个高阳珞云还真是够狠,起初我只是以为她仗着她家先祖,谋得了一个好差事,没成想她的法力高深莫测,单是她手中的那条白色长鞭就能要了我的命,方才看她才用了不到一成的法力,我就变成了这样…我最珍惜的就是我这张脸,如今破了相,以我的功力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我不能和她硬碰硬,要智取才行。
珞云看她许久未说话,便已看穿了这孽障的心思。
“孽障!还不速速跟本仙尊回去领罪。”
水藻精听罢,噗通一下跪在了珞云的脚边,抱着她的双腿,痛哭求饶道“大统领,都是我不好,我不自量力。待回去之后望您同司狱长多多美言几句。”
珞云知道这妖修炼成人身有多么不易,眼下听罢她的一番求饶,已然心软。
“罢了罢了,跟我回去便是。”珞云使用仙法了医治好她脸上那道醒目的疤痕。
“多谢统领,多谢统领。”
珞云不语,只是微微一笑。她轻轻吹响脖颈下方的哨子,水藻精不解,心想,莫非她有同伴在这附近?
“统领,这哨子是用来干嘛的?”
“用来召唤我爷爷的坐骑鹓鶵鸟,这样它便可以载我们回去。你有伤在身,不宜赶路。”珞云淡淡道。
水藻精一听,立马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叫自己的同伴,这下事情就好办了。
珞云眺望远方,耐心等待着鹓鶵鸟的到来。
水藻精慢慢靠近珞云,嘴角浮上一丝诡异的笑容,高阳珞云,你的死期到了。
“啊!”珞云大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右臂。
“哈哈哈!统领大人想不到吧!你的善心最终还是害了你。”水藻精得意忘形的摇晃着手中那根黄颡鱼的鱼刺。
“没想到,你竟与黄颡鱼沆瀣一气。”珞云捂住自己的伤口,虚弱道。
“这下,你再也不能回虞山了。”水藻精咬着牙根说道,似要将珞云撕碎一般。
“你当真这样恨我?”珞云大为不解,千百年来这三江五湖十八川在自己的治理下,一向安稳太平,如今怎会出了这等为非作歹的孽障。
“没错,我就是恨你!我恨透了滦川那个地方,真是不明白,我们这些妖精一向自由自在,玉帝为何派你治理这一方水域!今天我就杀了你,为滦川所有的妖精出一口恶气。”
“孽障!如此冥顽不灵。”珞云大力一挥手中的白色长鞭,那长鞭卷在水藻精的腰肢上,将她从空中缓缓的抬起。
“你,你竟然没事。这毒刺可是我浸泡许久,一旦沾染必死无疑。”
“你还真是天真,生存伎俩这样差,还敢与我斗,真是不自量力。黄颡鱼的鱼刺固然有毒,可你别忘了我是神仙,而且我这朝服是织女亲手织的,天衣无缝,刀枪不入,你怎么刺的进去呢?”珞云不再给水藻精任何机会,她用力收紧了鞭子,顷刻间,水藻精已化为灰烬,青色的烟尘随风四处飘扬,再无半点痕迹。
“孽障。”珞云有些不屑道。
此时,天空传来一阵箫声,抬眼望去,但见空中有一只张着羽翼的白色巨鸟,向珞云快速的飞来,那轻柔的白色羽毛犹如雪一般,夕照下,反着橘黄色的暖光。那鸟见到珞云,愉悦的鸣叫着。它俯下身,下颌放在珞云的头上,温柔的蹭了蹭,珞云顺势摸了摸它柔软纤长的羽毛。
“洛洛,你来了。辛苦你载我回去了。”珞云拍怕它的脑袋。
洛洛很是受用,它一向喜爱珞云拍自己的脑袋,洛洛开心的叫了几声,轻轻煽动着自己的羽翼。忽然,洛洛大叫起来,珞云知道附近一定还有别人在此。
她扫了一眼四周,只有西北角的一处斜刺微微动了几下,“何人在此!”珞云厉声道。
无人回应。
珞云将鞭子朝前一挥,鞭子卷起的一道迅疾的风将那斜刺与附近的草木皆劈成了两半,草绿之后露出一张女人的脸。那张脸约莫十八左右,肤质白皙,一双眼黑白分明,丹唇微启。她一脸惊讶,惊慌失措,转身就跑。
眼前的路是一处鹅卵石铺陈的小路,女子飞快的跑着,珞云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赶着。忽然前面那女子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倒在地,手掌被锋利的石子边缘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伤口处还依附着些许泥沙。
女子见珞云向自己走来,忙将一把尘土悄悄的握于掌中,殊不知这一细微的举动已被珞云看在眼里。珞云蹲下身打量了她一番,她眼中只有惊慌与恐惧,并无半点杀气,见她身上也没有兵器,眼神这才渐渐柔和下来。心想,方才林中的一幕她已经见到,只是并未听到我与水藻精的对话,这才对我如此惧怕,这样一来也好,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些尘土奈何不了我的,还是扔了吧,你受伤了,伤口若是不及早医治的话是会发炎感染的。”珞云关切道,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女子低头不语。
珞云微微一笑,这女子怕是将我当成妖精了。
“我来为你疗伤吧!”
女子还是不语,眼神照旧看向别处。
珞云拂手一挥,女子的伤口便已完好无损。
眼见四周夜色渐浓,珞云看了一下四周,这林中妖气密布,实在不宜久留,看这女子应该是这附近的村民。近来,这人间并不太平,还是尽早将这女子送回家中的好。
珞云不爱解释,只是淡淡道“天色已晚,你一个弱女子,不如我送你回家吧!”珞云将手伸向她。
女子抬眼看她,心想,看她一脸真诚,而且看她的神态、衣着皆与那绿衫女子不同,言谈举止间透露着一种贵气。女子正欲伸出手,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声。但见几只火把闪烁着明亮的火光,林中人影绰绰,一些人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倩薇,倩薇。你在哪里?”林中传来煜诚熟悉的声音。
“他们可是来寻你的?”珞云问道。
倩薇点点头。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姑娘,后会有期。”珞云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倩薇坐在地上,良久,也没有回过神。只是空气中残余的一抹蓝楹花的香气似乎在提醒着自己,方才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倩薇,你怎么坐在地上,赶快起来!”煜诚俯下身去拉坐在地上的倩薇。
“啊,好痛啊,我好像扭伤脚了。”倩薇吃痛道。
“女儿啊,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你娘都快急死了。”储阿爹说道。
“暂且不说这些,先背倩薇回去再说!”
躲在暗处的珞云看到倩薇被人救走,这才放心的离去。
夜,已经很深了。浅黄色的圆月四周笼着一圈浅晕。
珞云有些累了,她仰面躺在鹓鶵柔软的后背之上。“洛洛,你慢些飞。反正今晚是飞不回虞山了,这些日子你也够累了。时间尚早,我们不急。”
鹓鶵鸣叫了两声,以示回应。
方才我隐约感应到了故人的气息,是他吗?照他的话来说,他应该就在这附近才是啊!小煜诚啊小煜诚,姐姐现在有要事缠身,他日我一定按时赴约。
储家门前。两盏黄色的灯笼随风轻摇,火苗闪烁不定。
“你说说你,我就说了你几句,你跑出去干嘛啊!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一个女孩子!”储阿娘喋喋不休着。
储阿爹一向娇纵自己的女儿,本以为孩子她娘说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成想都一炷香的时间了,她还在絮叨着。
“行了,要不是你想把女儿嫁给县城里的那个姓张的大少爷,倩薇能一气之下跑出去嘛!不跑出去能受伤嘛!”储阿爹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怎么,你还有意见了?我总不能让她嫁给沈逸尘吧!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山村里强吧!”储阿娘不甘示弱道。
倩薇听罢,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们听清楚,我就是一辈子不嫁,老死闺中。我也不可能嫁给姓张的那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倩薇说罢从屋中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她用力的带上了屋门,震的花盆从窗沿上掉了下来,摔的粉碎。
“闺女儿,你去哪啊?”储阿爹在后面大喊。
“我去后院散散心!”倩薇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后院走。
储阿娘小声嘀咕着,“去就去吧!只要不去找那个沈逸尘就行。”
“如此良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隔壁院落中传来一男子的吟诗声。
“喂!表哥!”倩薇站在梯子上,扒着墙对煜诚说道。
煜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因为这样看去,墙沿上突然出来一颗人头,在这白色的月光之下,显得尤为凄惨。
“丫头,你吓死我了,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呢?”
“还不都是因为我娘,没完没了的催我嫁人,她现在还和我爹在吵架呢,我听着心烦,索性出来透透气。”倩薇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门。
“我也睡不着。我搬梯子过来跟你聊几句。”煜诚道。
兄妹二人,坐在院中,对月长叹。
“真是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她竟这样待我。”倩薇抓起地上的碎石土块,随处乱丢,引来一阵鸡鸣狗吠。
“行了。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其他的街坊四邻还得睡觉呢!”煜诚从倩薇手中一把将碎石夺了过来。
倩薇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生气模样,又抱怨了许久,可煜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心理会。
“喂,表哥,你在想什么?从未见过你想事情想的如此出神,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煜诚白了她一眼,心想,我的心里只有我的神仙姐姐。寻常人家的姑娘我才不喜欢呢!可茫茫人海,我要到哪里寻找神仙姐姐呢?该不会她已经把我给忘了吧!
煜诚长舒一口气,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
“你这是干嘛?想说什么吗?”
“可是我答应了神仙姐姐,不将她的事情告诉别人的。”煜诚低下头,沉吟道。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倩薇听到了。
“等等,说清楚。哪里来的神仙姐姐?”倩薇追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说来听听嘛表哥。神仙姐姐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析一下她的想法。”倩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煜诚能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煜诚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
“你看看你眉头紧锁的样子,都快挤死一只苍蝇了。”倩薇伸手想要抚平煜诚的眉毛,却被他一个闪身,灵活的躲开了。
“没得逞没得逞。”
“算了,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倩薇坐回了方才的位置上,继续对月哀叹。
“我答应神仙姐姐,不说的。”煜诚显然有所动摇。他觉得倩薇的一句话说的很对,不,是非常对。都说这女人心海底针,她们二人同为女人,有些想法应该会一样的吧。
倩薇眼看煜诚口风已经松动,忙乘胜追击道“你说说吧,神仙姐姐就算再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这世上也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你说吧,表哥,没事的。”
煜诚看了倩薇一眼,思考了片刻说道“好。我就告诉你。”
十年前的秋天。东海,天高云淡,日朗气清。
鱼村位于东海之滨,那里的所有村民都姓鱼,煜诚的奶奶就是从鱼村嫁到了清平村。那一年,恰逢庄稼大丰收。
“大海,爷爷奶奶。你快看,是蓝色的大海。”煜诚远眺大海,兴冲冲的喊道。
爷爷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摸了摸孙儿的小脑袋瓜笑呵呵道“好好好,一会爷爷就带你去看海。”
煜诚点了点头。
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爷爷奶奶依旧在众多亲朋中辗转,拜访。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于是,煜诚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心自己去海边。
阳光柔和,海风轻拂。海浪轻拍岸边的礁石。
沙滩上留下煜诚一排排杂乱无章的小脚印。海面平静无风,一碧万顷,海面上隐约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
“这可比金钗溪好玩多了,听闻大海上有会吐水的鱼,海中有妃色的水母,各式的贝壳,海底还有龙王的水晶宫。待我去海里游上一番。”说罢,逸尘便脱下了自己外衣,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海里。已是秋季,海水虽有日光的照射,可仍有些发凉,煜诚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好一会,煜诚才适应这海里的温度。
煜诚自小便是游泳的好手,速度快,像是一条灵活的泥鳅。不知不觉中已经离海面越来越远了。待自己有些乏力想要回到岸上时却发现为时已晚。
“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倩薇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这丫头急什么?”
“这后来啊······”煜诚又陷入了回忆当中。
这东海可不比金钗溪,四周并无可以拉拽的藤蔓,煜诚已经筋疲力尽,他实在是游不动了,眼见着就要没入海中之时,一双柔软而又有力的手捉住了自己,接下来的瞬间,煜诚只觉周身烟雾缭绕,湛蓝的海面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他惊讶的抬起头,正对上一名女子的容颜,未施粉黛,秀眉入鬓,身着一袭香灰色的轻质纱衣。
小煜诚眼中精光熠熠,“神仙姐姐!”
女子浅浅一笑,并未回答,“记住,以后不要自己来海边玩耍了,很危险的。”
小煜诚用力点了点头,言语之间,两人已经落地。
女子看了看四周,发现西北方向有阵阵炊烟缓缓上升,心想,这孩子的家应该就在这那里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罗煜诚。”小煜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煜诚,眼下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不然到了饭点,你家人找不到你,就该着急了。”
煜诚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大海,想了想,能和神仙姐姐多待一会,也好!
“好吧!那就麻烦姐姐送我回家了。穿过那片林子就到了。”
回去的路上,女子并未多言。反而是小煜诚问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能回答的她也都耐心的一一作答。
小煜诚有些不开心了,“珞云姐姐,你究竟是不是神仙啊?”
珞云看着煜诚,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他一路走来已经问了无数次了。
“你觉得姐姐是神仙吗?”
“我觉得姐姐是神仙!我奶奶说了,神仙的穿着都十分的华美,模样也好看,还有千变万化的法术。”
珞云摸了摸煜诚的脸蛋,“煜诚,有些事情你自己清楚,放在心里便是,不可告诉别人。”
煜诚沉思片刻,道“那若是煜诚忍不住告诉他人,又会如何呢?”
珞云微微一顿,“若是煜诚告诉别人,那以后煜诚可就再也见不到神仙姐姐了。”
煜诚听罢,慌张道“别别别,我答应姐姐就是。”
“好了,该回家了。”
“对了,姐姐,我家不在这里,在清平村。”
“我知道了,等你长大成人,姐姐一定来找你。”珞云微微一笑道。
“再之后呢?”
“再之后啊,珞云姐姐就送我回鱼村了。”
倩薇面露失望之色。
“怎么了你这是?干嘛这么不高兴啊?”
倩薇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是什么跌宕起伏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啊,不然还能如何啊!我总不能被妖怪追杀,然后神仙姐姐从天而降吧。”
倩薇撇撇嘴,不再说什么。鱼村有东海龙王的庇护,怎会有妖怪呢?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煜诚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倩薇有些木讷的恩了一下,不再说什么。她看着煜诚的身影在墙沿上消失之后,感觉哪里怪怪的,可究竟哪里怪,自己也说不上来。
虞山,四周被蓝色包裹,一片花的海洋。
珞云坐在秋千上,头靠在绳索上。一旁卧着面露倦色的洛洛。
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一位气质华贵的长者,此人正是珞云的母亲云蘖。
“云蘖,你在看什么?”
云蘖有些不耐烦的瞥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我的心思当然都在珞云身上。”
叠风向来是一个粗线条的人,她对妻子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丫头怎么了?”叠风不解。
云蘖略微担忧道“只怕那丫头动了凡心了,瞧着魂不守舍的样子。”
叠风袖子一扬,哈哈一笑道“怎么可能?女儿应该是在想别的事情,你也别这么紧张。”叠风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好了好了,我去钓鱼,你呀,就别杞人忧天了。”
云蘖继续站在树后,看着女儿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