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臭老头,竟然敢放猞猁咬我,也不知道这猞猁他是怎么喂养的,竟然有法术的痕迹,我用仙法治疗也治不好,下次别犯在我手里,不然的话有你好受的!还有那个吹安魂曲的男子,一个骨笛就把我给制服了,真是气死人了。”溪边,珞云一边骂着云定子和那个神秘男子,一边用绢帕沾着水清理着自己的伤口,溪水冰冰凉凉的,只觉脚上的疼痛之感退却了不少,血丝丝缕缕的流入溪水中,与水混做一团,飞快的向远方流去。“在凡间办事不能穿织女送我的天衣无缝,哎。”珞云越想越生气,她从未像昨晚那样窝火,现在想想,她甚至觉得自己特别的窝囊“怎么,三清派和茅山派很了不起嘛!一天天的看不起谁呢!姑奶奶我好歹也是天族的公主啊!”珞云随手一挥,带血的绢帕不偏不倚的打落了正在树枝上啃食坚果的花栗鼠,砰地一声,花栗鼠落到了树下松软的草地上。珞云警惕的看向四周,还以为是三清派的人追来了,“我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我都已经草木皆兵了。”珞云刚起身,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一摸耳道竟还有鲜血渗出,“真是奇怪,安魂曲是堂庭之山的白仙珣芳一手所创,早已失传多年。那个茅山道士怎会吹呢?而且,这安魂曲不是只有瑶琴才可以弹奏出来的吗?是他太厉害了?难不成真的是我学艺不精吗?他说里面埋葬的是他的夫人,难不成他和珣芳是夫妻?”珞云站在溪边,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半天,一抬头,正看到溪对面有一个樵夫,呆呆的看着自己,珞云大声喊道“你看什么看啊!没见过人发牢骚啊!”男子听罢,心想,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自己还是下山去吧!
“他的确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在发牢骚。”林中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来。
珞云心里不爽快,本以为是哪个轻浮的男子想调戏自己,扭过头来,正想破口大骂,定睛一看,原来是风扬,想起多日以前风扬对自己的温柔体贴,悉心照料,加之昨晚的事情让珞云满腹愤懑,如今见到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亲切之感。
“风大哥!”珞云惊喜道,欲上前一步,却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一个没留神,正好跌进风扬的怀里。
久违的香味,久违的人······
风扬见珞云如此亲切的称呼自己,心中更是一阵欣喜。只是她的状态有些不好,脸色微红,嘴唇泛白,脉象起伏不定,显然受了内伤,心疼之余又觉得有些生气“你又受伤了,“遇见你两次,都是你受伤之际,上次是中毒,这次是受了内伤,真不知道,你这个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竟这样不爱惜自己。”
珞云愣愣的看着风扬,嘴唇嚅嗫,片刻后竟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玉米似的整齐莹润的牙齿。
“你笑什么?”风扬不解。
“笑你的认真劲儿啊!”
风扬低头不语,看着她脚上的伤,沉思了片刻,一把拉住珞云的手,“风大哥,你干嘛。你抓疼我了。”风扬皱眉,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不过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别动,我在为你号脉。”他又检查了一下珞云的七窍,耳中的血迹虽已被珞云清理了不少,但还有少量的血残留在耳道中。
珞云本想挣开他,可是看他如此的紧张自己,心中很是温暖。
内伤不算严重,他捧起珞云的头,小心的仔细查看,珞云红着脸,挣扎了一下,“风大哥,我没事的,颅内没有出血的。”
“你说了不算,我这个大夫说的才算。”
“我真的没事,只是耳道内有一点点血而已。”
“安魂曲,早已失传多年。没想到咱们这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高手。”风扬只说出了前半句,没有说完下半句,能制服珞云这样的高手,功力一定深不可测。
被他这样一说,珞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什么高手啊!不就是吹了安魂曲吗?你又不是不了解这种曲子,内力越深厚,功力越高的人,受伤就越是严重。”
“你有时候还真像一个小孩子。”风扬背过手去,一脸宠溺的看着珞云戏谑道,“好在那人手下留情,没打算要你的命,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方才还是笑意盈盈的眼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听李淳风说起过一件事,镇原县的教众正伙同蝙蝠精和蟒蛇精在挖一个墓,这墓里住着一个吹笛子的古怪男子,当时自己也没有在意,珞云是仙派人士,难不成他们找的是同一个东西?算了,这些容日后自己慢慢调查吧!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把这丫头带回去疗伤。她脚上的伤势不轻,不及时治疗会留下疤痕,女孩子都爱美,他俯下身,示意珞云趴在自己的背上,“来吧!我背你回我的住处疗伤。”
一向大大方方的珞云竟有些扭捏起来,从小到大,只有旭尧大哥背过自己,而且那个时候自己还小,才十岁,如今已长成大姑娘了,自己虽不受儒家传统礼教的束缚,可这男女有别,自己的心里还是清楚的。
“别矫情了,再矫情啊,脚上会落疤的。”风扬故意吓唬珞云。
话刚说完,珞云便乖乖的趴在了他的背上,风扬抿唇而笑。这里距离自己的住处有些远,想走过去,绝不可能。
“珞云,我带你飞过去。”
“飞?你会法术?”珞云惊讶道,“你竟然会法术!”
“对啊!我是李淳风的徒弟。乘奔御风,对我来说又有何难?”风扬背着珞云,腾空而起,看着瞬间就远离自己的地面,珞云一下子没有了安全感,紧紧搂着风扬的脖子,“珞云,你搂的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风大哥。我下意识的反应。”
“怎么?信不过我吗?”
“说实话,是有一些信不过你,从未有人背过我飞向高空。”珞云如实相告。
“相信我,珞云,李淳风的徒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风扬思来想去,还是对珞云撒了谎。
“李淳风?李淳风是谁啊?”珞云狐疑,“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风扬暗自道,也对,她是仙界的人,不知道也不足为奇,“李淳风就是汉武帝年间的李少君。”
珞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啊!他的事迹我听说过一些。”珞云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昨晚至今,自己已经有四五个时辰没有休息了。
“趴我背上,睡会吧!”风扬慷慨道。
“不用了。”
“撑不住就睡觉,何必逞强?”
珞云拍了风扬一下,似乎有些不乐意,“嘿!谁逞强了。”风扬只笑不语,这一拍不知不觉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算了,随她去吧!
珞云想睡却又不好意思睡,索性硬撑着打起精神,欣赏着云端下面的景致,向东望去有几处村落,错错落落的排列在那里,一汪湖水静静的浮在她的面前,眼下,似乎是起风了,一片一片的波浪,受了阳光的反照,像是龙鳞一般,浮光跃金。她蓦然间又想到了小龙女,她现在的日子一定很难熬吧!南海紫竹林的日子一定是漫长而又无聊寂寞的,观音大士一定很严苛吧!
“睡着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风扬紧张道。
“我没事。下面那条波光粼粼的湖是哪里啊?”珞云用手指给他看。
风扬瞄了一眼,看到是那日与珞云相遇的莫愁湖,笑道“那是我们初次相遇时的地方。”
“莫愁湖,原来是那里。”
“珞云,快到了。我们这就飞下去。”风扬说道。
住处已达。珞云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他,真是想不明白,英俊潇洒的他怎么住在类似兰若寺的恐怖地方。蛛网密布,遍地白骨。走近之后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森森白骨,很快就明白了,她小声咕噜了一句“故弄玄虚。人骨哪里有这么白的啊!”
“被你看穿了,那些都是假的,骨头都是兽骨,之所以这么白是因为我用白色颜料涂上去的。”
“你这又是何必啊?”珞云眨了眨眼。
风扬干干的笑了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情。珞云心想,兴许他有什么原因不便如实相告,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风扬背着珞云,一只脚刚踏进门槛一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动静,还没等两人回过神,一个乌漆嘛黑的东西朝二人直飞过来,风扬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八哥,忙背着珞云,向别处躲闪。风扬暗自叹气,一天天各种瞎折腾,一会蟋蟀,一会八哥的,花样不断。
“干什么呢?里面什么情况?”
兄弟俩一听是师傅的声音,忙出来请安迎接,却看到他身上背着一个未曾相识的漂亮姑娘。
李淳风一脸愕然,想来眼前这女子便是高阳珞云。
“这位便是你的师傅李淳风先生了吧!”
此话一出,引来三人的面面相觑。风扬用力朝几人眨了眨眼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毅,“师傅,师公他老人家正在捉一只脱笼而出的八哥。”
“昂,对。他们在为我八哥。”李淳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珞云,他虽不是贪图女色之人,但是看着珞云这倾国倾城的脸蛋再加上这高贵的气质足以颠倒众生,一时间不觉看出了神,难怪,阅女无数的风扬风大公子会对这位天族的公主念念不忘。
楚毅和楚沛两兄弟也见过不少姿色上乘的女子,但是都不及眼前这位。
风扬有些不悦,阴沉着脸看着李淳风,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这个老不死的,看够了嘛!李淳风慕然间想起上次风扬弹自己的那个脑瓜崩,巨疼无比,赶忙说道,“姑娘受伤了,赶紧进屋去吧!”
“珞云我来照顾就行了。楚沛你去帮师公捉八哥,楚毅你去打一盆清水再把我的药箱拿来。”风扬说罢,眼神犀利的瞪了李淳风一眼。
“是,弟子这就去办!”楚毅说道。
风扬背着珞云去了后院的厢房。前院里只剩下楚沛和李淳风二人,两人互相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下可有的忙了。
楚毅做事手脚麻利,人也是聪明伶俐,少说话多做事向来都是他的行事准则。风扬对这个大弟子赞赏不绝,也更是器重有加,希望他日后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
不一会他就按照风扬的嘱咐拿来了清水和药箱,除此之外她还为珞云拿来了一根拐杖和一盘精致的小点心“珞云姑娘受的伤有法术的痕迹,不容易愈合,得过些时日才能好,这个拐杖是给你的。”
“谢谢你,楚毅。”珞云感激道。
“这个小点心是用山楂制成的,味道酸酸甜甜,很是可口。”
“你想的还真是周到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姑娘客气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楚毅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珞云用柳杖扎起一小块山楂糕放入嘴中,不禁赞叹道“嗯!味道真是不错,爽滑可口,棒极了。”
“珞云,这个山楂糕不能多吃的。牙齿会被酸倒的,你吃完了记得用盐水漱口。”
珞云看着风扬为自己包扎伤口的认真模样,点点头“你这个徒弟真不错,单是看我的伤口就知道我被法术所伤,为我拿来了一个拐杖不说,还准备了,心思真是细腻啊!就和你一样。”
“你,是在夸我吗?”风扬问她。
“嗯,对啊。我觉得你的心思也挺细腻的。”
“我心思细腻也是分人的,尤其是对你。”风扬双眸沉沉的望着珞云,幽深的眼眸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别样的情愫。
珞云低下头,巧妙的避开了风扬灼热的目光。
“啊!伤口的颜色怎么是紫色了?”珞云突然惊声道。
风扬宽厚的手轻轻握住她的足踝,温暖蔓延开来,这让珞云有些心悸。风扬说道“你别乱动。”
“怎么会这样呢!”珞云略带哭腔道。
“好了好了,别紧张。咬伤你的猞猁并不是普通的猞猁,那三只猞猁是云定子在炼丹炉里炼成的,受了天地日月灵气的感召。”
“那日月灵气都是白色的,我的伤口怎么可能是紫色的呢?”珞云惊声尖叫。
风扬见珞云这个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啊!”
珞云拍打了风扬一下,“你还笑,我都快急死了。”
“放心,有我在。就算你走到了鬼门关我也能给你拉回来。”风扬成竹在胸,“别想太多,没事的。相信我。”风扬扎起一小块山楂糕递给她。
珞云樱桃小口咀嚼起来“你怎么对三清派这么了解?”珞云心生疑惑。
“我是人,在这里生活许久,看不到总能听到吧!”风扬继续为珞云裹缠着纱布,“少吃点山楂糕,一会带你吃秋梨软糕。”
“好。”珞云笑着点点头,原来人间有这么多的美味,珞云不禁有些羡慕起风扬的生活“这秋梨软膏和山楂糕都是你做的吗?“
“对啊!”几句话的功夫风扬已经为珞云处理好了伤口。
“我还以为是楚毅做的。“
“他并不会做糕点,做饭嘛倒还不错。”
“看不出来,风大哥年纪轻轻,竟然有两个这么大的徒弟,楚毅和楚沛少说也有二十了吧。”
风扬笑了笑,“你猜猜看,我有多大岁数?”
珞云挑了一下眉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凡人所说的长生不老之术应该也就一百年左右吧,她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一百多岁吗?”
“我啊,偏不告诉你。”风扬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珞云白了风扬一眼,继续吃着盘子里的小点心。风扬看着那盘点心,眸中的阴沉之色凝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