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小空的脚刚落地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对劲,才走了几步,他感觉柏油路黏住了他鞋子,一种极不踏实的感觉袭来,非常恶心,脚下像踩在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上。紧接着,双腿开始发软,意识和身体的重心各自为政,朝着向不同的地方漂移飞升,思想根本把持不住肉体。他两腿乱窜,脚已经不跟随主观思想想去的方向了。
他无力地踩着凌乱的步伐,脱离了马路,在路肩外的沙砾里摇摇晃晃。
作为一名小有资历的杀手,孔小空懂得一些基本的求生知识,他在隐隐约约之间恍然悟到,自己正遭遇一种不适应高温气候发生的晕暑,因为环境的改变来得过于突然,已经到了他抵抗力的极限,触发了身体自我保护机制,部分细胞失水,产生虚脱,神经系统开始休眠,严重的情况下会死亡。
实际上孔小空已经濒死了,情况非常危急,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征兆。
真是天意弄人,孔小空没料到,自己也算有过诸多经历的人了,没想到第一次来中东沙漠,首先打败自己的不是人,而是这儿的气候。以往,在任何时候,他都是以强者自居,从都没想过自己在这方面比普通人来得更脆弱。
十分钟前,当他还坐在出租车里享受空调吹来的徐徐微风时,孔小空满以为自己即将揭开一个大谜底,满以为十分钟后自己就能够找到联络点的接头人,他会顺利取到那些属于自己的物品,事实上,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拿到那件东西,找个地方一看究竟。
正因为心切,他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里面,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东西,猝不及防中竟然出了意外,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如果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怎么做一名杀手,怎么取别人性命呢?你够格吗?
孔小空忽然想起了这句话,这话本不是说给他听的,可他在路过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他从来没有过这般无助的晕厥感,就像一个怀孕临盆而又贫血的女人快要栽倒的那一刻,他本能地护着自己认为最宝贵的物品,就是那个不大的旅行包,那里面盛了他的各种必须的证件,包括护照,民族和相关的宗教信仰证明文书,朝觐签证,钱包,还有,还有什么……天啊……那什么去哪里了?
就在快要歪下去的瞬间,孔小空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其实不是一件事情,而是一样东西,他强撑着最后的一点精力,急急忙忙把手塞进旅行包,在里面摸索,他手忙脚乱,完全丧失了一个杀手最基本的沉着跟冷静。
东西?东西哪里去了,在哪里?东西呢????他的心瞬间放空了,那是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如果他还能体会到温度的话,一定会知道自己正在冒冷汗,只是汗液刚沁出毛孔就被炽热的空气之火蒸腾了。
绝望中他赶紧扭头看刚才菲律宾车驶去的方向,只有一抹还未落地的尘的痕迹而已。他努力在大脑里回想,回想那个旅行包的来龙去脉,回想佐佐木君跟他说的关于这个包的所有话,回想他临走时拧这个包的情境,回想托运行礼还有过关过安检,一直到现在,到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脑海里所有相关的记忆都翻出来搜刮一遍。他忽然明白一个摆在他面前一个残酷事实,一个大破天的问题,他似乎弄丢了联盟一样很重要的物品,但是他竟然不知道那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他妈到底在找什么?
包里糟糕一团,太乱了,孔小空忽然后悔自己从小没有将物件收拾整齐的习惯,如果听盟主师父的话养成好的生活习惯,今天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紧接着孔小空出现了盲视,眼前白花花的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此时他已经摸到了包里的墨绿色太阳镜,那是出行时盟主师父提醒他捎上的,这个时候恰好能派上用场,只恨自己出机场的时候没有早点拿出來,如果早些做好防范,也许这会儿他已经在联络点了歇息了。
可惜他根本没机会佩戴,因为他已经没有支撑自己力气,整个人就失去知觉七歪八扭倒了下去,就像一个喝得满醉的酒鬼误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床。
几个小时之后,深度中暑,外加受外伤的孔小空在一张沙发上逐渐恢复意识,他做了一场梦,在那个不明不白的梦里,他把刚才没想明白的事情慢慢串了起来,他必须找到那件东西。
因为,它是一样特殊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