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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缘生缘灭 (四)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三月初。安德鲁的工作非常忙,想约林希出去,约了几次都没成行。这中间他还被派去欧洲出差一个半星期。

麦克和汤姆从春节假期加年假中回来后,倒还约林希出去了两三次。又是一个客户也没有,林希隐约感到了危机的存在,工作的压力全部都回来了。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人生就没有康庄大道,不是这样的考验,就是那样的挑战,每天都必须艰苦奋斗。

2006年的3月3号,林希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了,也正是在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成了改变一生命运的契机。

那是一个周五晚上,头一天安德鲁就跟林希约好了,说是三里屯有一家非常有名的云南菜馆,一定要林希带他去尝尝。虽然早就确定了自己对林希的感情,但是安德鲁一直都没有透露太多痕迹,因为他知道林希对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在直觉的驱使下,他耐心地等待着,酝酿着向林希表白的最佳时机。

打了一天无聊的销售电话,临下班时又被阿曼达叫进办公室胡萝卜加大棒地鼓励带威胁了一番,出公司门的时候已将近七点半了。安德鲁还在饭馆里等她,林希跳上出租车直奔三里屯而去。

这家菜馆设在比较靠里的小巷中,从外面看非常不起眼。出租车司机找了半天才找到。

付了钱,关上车门,饭馆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洋溢着莫名的温馨。

拉开门,一位服务生迎上前来,“小姐,您几位?”

“哦,已经有人在等了。”林希向里探头,寻找安德鲁,看到他也正向门口望来就冲他挥了挥手,服务生看到了,马上说:“小姐,里面请!”一侧身,给林希让了进去。

林希微微一笑,含了含下巴,走进去。恰好,有一男一女正外走,林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一下头,用眼斜瞥了他们一下,不瞥不要紧,这一瞥,真是魂飞魄散,林希当时就傻在了原地。

那位男士也看到了林希,他也突然怔住了,但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就一秒。

“肖亚俊?”林希脱口而出地喊道,大脑一片空白。

“啊,真巧啊。你也来吃饭啊?”肖亚俊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满脸镇定地打了招呼。

太意外了,林希的大脑,五脏六腑似乎在一瞬间被掏空了。她傻傻地站着,看着肖亚俊,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这是我的朋友,美美。”肖亚俊并没有抽回放在美美腰上的手,神情随意地介绍道,

“你好,我叫何美美。”站在肖亚俊身边的美少女伸出手来,跟林希握手。她的声音娇柔甜美,真像书中形容的如清泉般滋润心田。

林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伸出手去,脸涨得通红通红的,握住何美美的手使劲摇了摇,努了半天,死活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这手柔若无骨,肤如凝脂,何美美长得好漂亮啊!细腻的肌肤,端庄的五官,淡扫蛾眉,美目流盼,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得凡间,最让林希嫉妒得要命的是,她看起来非常温柔和善,气质高雅。简直就是所有男人梦中的白雪公主。肖亚俊和她站在一起多么般配的一对俊男靓女啊。

事后,林希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麽跟他们道过再见的,她只记得,肖亚俊两人离开后,自己就直接捂着胸口坐在饭馆走廊的地板上了。

“林希,你没事吧?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林希,林希,站起来,站起来,我们回家吧。”看到林希似乎是被闪电击中般地倒下去,安德鲁慌不迭地冲了过去。

林希捂着胸口,痛苦万分,蜷缩地坐在地板上,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绵羊。安德鲁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也隐隐地作痛,他大声地叫林希的名字,林希没有任何反应,脸色苍白,好像灵魂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安德鲁连提带拉地将林希从地板上抱起来,已经吓傻了地服务生赶紧拉开门,安德鲁走了出去,在他的怀里林希依然蜷缩着,双手抱着头。走了大约几分钟,才拦到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将林希放进去。给出租车司机看了自己家的地址,安德鲁也坐到后排上,车子飞一般地驶了出去。

“林希,跟我说话啊,宝贝,你会没事的。坚强点,看着我,跟我说说话啊。”安德鲁扳过林希的肩膀,试图看她的脸,然而林希几乎要把自己整个压碎似地紧紧地抱成一团。

“要不然,我们去医院吧,你说话啊,宝贝。”安德鲁有点急了,

“不去医院,回家去。”林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安德鲁一把将林希揽入怀中,以为林希会放声大哭,但是直到走进安德鲁的家门,林希再也没有说过一字,无论安德鲁让她做什么,她只是温顺地服从,仿佛了无生气的木偶人。

看着在沙发里蜷缩成一团的林希,安德鲁既心疼又不知所措。无论他问什么,林希就是不说话。他不得不放弃,到厨房里准备晚餐。

林希醉酒的那晚,断断续续地说过对某个人的思念。这也是自己为什么迟迟没有向林希表白的原因之一。但林希的意思好像那个人没在中国,难道今晚在餐馆遇到这个男人就是林希心底无限挂念的人吗?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呢?安德鲁一边准备晚餐,一边满脑袋地胡思乱想。

林希今晚的反应也让安德鲁百思不得其解,按常理来说,女孩子失恋,一般爱哭或者边哭边诉说,发泄出来就感觉好很多,而太多的压抑会造成心理扭曲,但是林希却像是一只蜗牛一样,完完全全缩回到壳中,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既不说话,也不哭泣,只想到这就让安德鲁有点不知所措,他知道,林希之所以一个字也不告诉他,很有可能是因为林希的内心并没有完全对自己敞开,想到这里,安德鲁突然有些泄气,手上的活也做不下去了,心烦意乱了起来,他真想冲出去抱住林希告诉她他很在乎她,不想她受到伤害。

不行,不能太鲁莽,林希现在的这个样子显然不可能对自己敞开心扉,如果自己冒失地冲出去,吓到她,她很可能就会完全躲起来,永远不见他。不行,要让林希慢慢地体会到自己就是她身边的那棵随时可依靠的大树,只有那样,她才会接受自己。

无论如何,必须先让林希对自己建立起最起码的信任。已经走到厨房门边的安德鲁回到厨房,安安心心地做起了晚饭。

做好晚饭,还担心林希不吃,没想到,林希除了不肯说话外,别的事情,都只是乖乖地顺从,这跟平时那个热情,开朗,活泼的林希完全不一样,好像变成了一根毫无思想,中规中矩的木头。

吃完饭,安德鲁安排林希在客房里睡下。回到客厅,他呆呆地站在中央,一只手扶住额头,开始思索起自己对林希的感情和今晚在餐厅里的情形。他想弄明白林希与那个男孩之间的关系,又想弄清楚自己对这个中国女孩的感情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一种真实的爱情。因为前一种或许只能持续五分钟,而后一种意味着的可能是一生的责任。一时间,安德鲁也有些惶惑了。他在客厅里慢慢踱起步来。

掐指算来,认识林希也不过才半年,其中的点点滴滴在安德鲁的大脑中慢慢过滤,或许刚开始对林希还只是感官上的认识,虽然她平时穿衣服不懂得搭配,也不化妆,但她身上折射出的自然,健康的气质仿佛跟自己内心的某种化学物质结合在了一起,让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被林希的情绪所牵动。而现在,这种情绪的变化似乎更趋向理性,尤其是经过自己住院的考验,让自己除了喜欢林希之外,还更多了一份感动。

想到这里,安德鲁停止踱步,嗯,我是爱上林希了,不仅如此,我还要跟她结婚,共同渡过人生的后半段。想到这里,安德鲁不禁又开心了起来,他确切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虽然要达成这个心愿还有万重山,千里路要跋涉,但那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初,林希不也是用这种方法打消了自己解雇她的念头吗?呵呵,看来上帝已经把答案摆在了眼前,只是有时候人被现实中发生的各种事情转移了注意力,而忽略了那些明显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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