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不知果然回去的很晚,晓风私下里连连夸赞不知够意思。夜间不知翻来覆去回忆着白天小双对他说的那些大道理,他不免觉得最近有些懈怠,应该早起练习功夫,争取早日出头才对。
次日清晨,天色渐渐亮起来,院子里的演武场渐渐聚集起来晨练的人。虽然在同一个镖局,却因为功夫的师承不同,分为了几个不同的小团体。同门的人相互切磋,对不同门的人充满了鄙夷。
上了年纪的人常常有早起的习惯,冯仕宏也不例外。这几天清晨他起来,总会在院前院后逛一逛,熟悉周围的环境。今天他觉得院子里外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就在演武场上看这群人操练功夫。
“唉,怎么就这几个人练功夫呢,想当年我在京城的时候,每天早起练功的人少说也有百八十个啊。到底是咱们镖局规模太小了。”他自顾自的说话,完全没注意到那些看似专心致志操练功夫的人,此刻脸上浮现的都是同一种厌烦的神情。
“腿踢的太低了,抬高点!”
“出拳要快准狠,眼神凶狠些!对,就是这样。”
冯仕宏很享受在院子里‘指导’别人的过程。自己的宝贵建议被采用的时候,他会觉得那些后辈们眼光不错。
那些人练习累了,就坐在院子周围走廊上的休息。正在这时,关安年从院子外走了进来。那些镖师、镖师们看到他,纷纷起身问好。
“恩,你们好。真积极啊,又起来练功。”安年回应了一下,又继续往里走。看见冯仕宏时,他的眼神略微迟疑了一下,放慢脚步盯着他看了几眼,又匆匆的往里走去。
“嘿!什么人呐这是,看见老前辈连个招呼都不打。没礼貌。”冯仕宏望着安年远去的背影,不断的发牢骚。“刚才过去的那人是谁?真是欠收拾了。”
“他是我们济南府的副总镖头关安年,常年在外走镖,回来了也常常在外监督兄弟们执行看家护院的镖务,很少回镖局。一直尽职尽责,口碑不错。”
“这还算不错呢?我的天呢,这镖局的风气得是恶劣到什么地步了,可得好好整治一下。我要去会会他。”冯仕宏坐的太久,双腿有些酸麻,艰难的站起来,却因为左腿持续的麻痒感觉,暂时走不了路。
晓风从房里出来,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扭脸看见五官都挤在一起,哎呦叫着、不断捶腿的冯仕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怎么了冯教头,您的腿这是抽筋了,要不要带您去看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啊,我这是腿麻了。哎对,你来的正好,快搀着我去后院找熊总镖头,我有急事找他。”
晓风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然而前天晚上他才当着熊家璨的面说了自己的好话,理应回应一下的。
他只好搀着冯仕宏,朝后厅的方向走去。
熊家璨此时正在和关安年低声商议某事。冯仕宏渐渐靠近门口,用嗓子轻咳了几声。
“噢,冯教头来了啊,请进来吧。安年,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冯总教头。冯总教头,这位是我们镖局的副总镖头关安年。另外一位副总镖头杨文衍您已经见过了。”
“原来是他啊。”安年轻描淡写的回答着,表情里没有惊喜,更没有意外。这样的表情让冯仕宏很是恼火。
“之前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到小关呢?难道是今天刚从外面回来?”
“我呀,近来在某个富商家监督那里的兄弟们怎么看家护院呢,平日里很少回来。冯教头没见过也很正常。”
“说到看家护院,想当年我在京城的时候,可是经历了很多呢。我来咱们诚义镖局也有好几天了吧,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该好好开始本职任务了。熊总镖头,不如我们就从小关所在的这个富商家开始指点吧。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和小关培养一下感情。都是镖局的兄弟,可不能因为不常见就生分了。”
“冯教头说的有道理,安年,你来安排一下教习的适宜吧。”
安年其实是个没有什么脾气的人,性格也比较随和,只是话比较少,言辞也犀利些。他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然而也做不了什么。
“好啊,就今天晚上吧。我会派人亲自来接冯教头。”
仕宏点点头。眼睛拉扯成一道细长的线,露出狡黠的目光。
家璨的马车停在了禚府的门前,冯仕宏从上面走下来,像后宫里的娘娘那般让人搀扶着,缓缓走向院内。
得知大名鼎鼎的冯教头要来禚府指导众人看家护院之事,即使家璨没有吩咐,院子里还是挤了很多镖局中的人。他们都想看看,这位老前辈到底有何能耐;还是徒有其名。
冯仕宏对满院子数量众多、准备瞻仰他的人很满意。他的左手被人扶着,右手拇指和食指自然弯曲,其他三指攥紧,悬在腹部,或者对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嗨呀,小关啊,这些衣着一样的人就是你挑选的保镖了吧?身板怎么都这么小呢,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冯仕宏扭脸对旁边搀扶他的人说道:“你都比他们健壮很多,要是毛贼像你一样健壮,半夜往这院子里一跳,指不定谁怕谁呢。”
安年有些不满。“冯教头,这里的镖师兄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他们都有过硬的耐力和应战能力,反应敏捷,擅长擒拿。身材魁梧些或许能有一定的威慑力,然而看家护院的最重要的是先发制人,以最快的速度保护主人安全。”
“噢,是吗,看来你对这些人的能力很有信心啊。要不这样吧,我用一只手和你这些兄弟里最厉害的一个对打。就把我当成夜间偷袭的毛贼好了,正好借此机会跟大家展示一下你训练的人员是有多么的优秀。”仕宏对旁边的人挥手示意:“你先下去吧。”
“这……这不太好吧,您是熊总镖头请来的总教头,功夫一定是在我们之上的,这些兄弟恐怕不是您的对手。”
“你也不能确定来的人肯定比我的功夫低吧?放心,我们只是切磋而已,肯定会点到为止。今晚来了那么多自家兄弟,那些没被你选到这里来的人,肯定也很想知道在这间院子里的兄弟,到底学了那些与众不同的技能吧?想看的哟呵声啊。”
“对!请关总镖头赐教。”围观的人群里有此起彼伏响应的声音。
那些保镖都望向安年。安年只好点点头,伸手对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小伙子说:“小李,你来吧。别太较真,一定要留神。”
小李向前一步走,先对仕宏拱手示意:“冯总教头,得罪了。”
他身体突然前倾,只一瞬间就移步到仕宏面前,围观的人都不相信他的手法如此迅速。他们眼睛瞪得很大,都不敢眨眼,总担心会错过什么精彩的瞬间。
小李一手抓住仕宏的左手手臂,向他的右后方用力扳去。小李轻巧的向仕宏身后一跳,又极其快速的去扳仕宏的右手。平常练习时,只要发动了这一招,那些功力一般的人总是很难再挣脱这一锁臂过程。然而小李过分低估仕宏的能力了,他可不是一般的老年人。
仕宏顺势向身子右前方一转,由后背面向小李改为正面面向小李,双手也挣脱了小李的束缚。仕宏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容,接着以重拳猛击小李的腹部。
只听他啊的一声惨叫,疼痛难忍的倒地不起。
“哎呀,你们不是反应速度快吗,怎么连这么慢的拳都躲不过?小兄弟,老人家我可真不是故意的。”他摆摆手连忙撇清自己和那人受伤的关系。随即目光森冷的盯着安年说:“你说的反应灵敏,也不过如此嘛。”
安年哑口无言。冯仕宏那一拳实在是太狠了。冯仕宏只是面对一个假定的敌人,就算是面对面,彼此的距离很近,他若是想收手也不是难事。
看来冯仕宏是有意让关安年出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