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客官,起来喝水了。”那小孩冲在最前面,敲敲门便推开了,在门口低声的叫着。
“别闹了小侯,两壶茶水都喝光了,怎么也得昏睡几个时辰。没那么快醒过来的。”店小二一脸的不悦,对那孩子说。
“刚才还说我是你家人呢,这会又叫我小侯了。脸变的可真快。”
“咱们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当着客人的面我说你是我侄子,私下里你是我兄弟。虽然身体里流的血不一样,心里可是把你当亲兄弟看待的。”
“这都什么辈分…”小侯一脸嫌弃的看着店小二,推开门进去了。接着便听见了他一声闷叫。
“哈哈,是不是又摔倒了?每次进去都不点灯,你呀,就是不长记性。”
店小二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进门,也发出一声闷响。
后面的三个人觉得不对劲,也一起冲上去。才一进门,就被屋里闪过的两个黑影打翻在地。紧接着他们被人用麻绳反绑了。
“噢,原来你们不会功夫啊。拿着武器就能学着别人打劫了?真是不像话。”晓风点燃屋里的蜡烛,只见店小二和小侯被对方擒住了,捂着嘴,不让他们说话。
“客官,你们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来给你们送茶水的,何必动手呢。”那老汉说。
“别再编了,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们都听到了,不是说好明天一早把我们和地窖里的那两个人一起解决了吗?”晓风一言戳破他们的狡辩。
那老汉突然闭了嘴。晓风又把小侯和店小二绑了,一起捆在大堂里的柱子上。又和李万非、葛民名一起点着火把,去解救困在地窖里的那两个人。
那二人手脚都被绑着,头上戴着面罩,嘴里塞着毛巾。他们说不出话,不知道被捆了多久,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后,竟然先是蜷缩在地上,再慢慢地伸展开自己的身体。摘下面罩的那一刻,他们贪婪的大口呼吸外面的空气,看来在地窖里的这段时间没少受了罪。
晓风把火把的光亮映在那二人的脸上,突然惊讶的叫道:“程大哥,周大哥,竟然是你们俩?”
被困在地窖里的两个人,正是晓风在沧州的老友,之前去泰安府接吴正语的夫人时,还受过他们的恩惠。
“竟然是孟老弟!咱们俩真是走运了,今天若不是碰上孟老弟,恐怕我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周姓男子说道。
“你们俩功夫那么好,怎么也会沦落至此?”晓风疑惑的问。
“唉,我们俩要去沧州办事,路上吵了起来,互相埋怨是因为对方的原因才没吃上午饭。结果谁也不服谁,乱了心智。看见这家客栈的几个人比较朴实,心存侥幸进来吃饭,没想到才喝了一壶茶就昏睡过去了。醒过来时就在这里了。”周姓男子答道。
“周老弟,都是我不对,意气用事差点断送了我俩的性命。”程姓男子跪在周姓男子面前,满脸的忏悔。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道歉,又一起抱头痛哭。
“两位大哥快起来吧,我们到屋里说话。”晓风和万非一起扶那二人起来。
“对了,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周姓男子问晓风。
晓风有些尴尬,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葛民名手里拿着两个火把,在一旁忍不住说道:“一样的情况,我们带队的镖师太狂妄了,跟他提个建议,非说我们对他有意见,还让我们这些没走过这条镖路的人带头走。孟老弟负责就担了这个责任,天黑了也没找到出路,实在没办法了才进了这家店。”
晓风笑着说:“是我不好,害的兄弟们因为我受苦。”
“你没有错,是那姓叶的不对。这事只能赖他。等我们回到济南府,我一定好好跟熊总镖头说说这回事。我就不信总镖头会不整治他。”民名气的咬牙切齿。
众人又回到大堂。
周姓男子愤怒的围着绑在柱子上的那几个人转,一副想用眼神杀死对方的样子。
“要杀要剐随便,我们这些死过一次的人,不怕再死一次。”小侯怒视着围观的人,冷冷的说。
“二位大哥,你们相信吗,这一家人这会看上去挺狠的样子,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功夫,只有蛮力。”晓风道。
“打劫靠演戏啊。这方法比动用武力更省事。”
“既然你不怕死,那就先找个怕死的人动手。”程姓男子拿起一把刀,走向有些消沉的店小二。
“就是你了。”程某提起刀,当着店小二的面吹了吹泛着冷光的刀刃。
店小二的眼睛里突然涌起巨大的绝望。
“你住手!你冲我来啊,凭什么先杀他,你的茶水是我端的,药是我下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你冲我来,有种冲我来!”那孩子疯了似的冲着程某声嘶力竭的吼着,然而程某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故意用明晃晃的刀刃在店小二面前晃来逛去,一次又一次的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他哭了,恐惧的泪水不断地顺着脸颊滑下来,他张开嘴,喉咙却沙哑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冲我来呀…”小侯哽咽了,眼泪夺目而出。他觉得没有希望了,对方完全不理会自己。绝望的他渐渐放弃了扑打,头垂下去,不断抽泣着。
“你杀我!别杀他,冲我来!”老汉和其他两名男子也叫道。“我们的命都是店小二捡回来的,求你们放过他,我愿意把这条命抵给他。”
“有意思。”程某把刀放在身后的桌子上。“我倒想知道,那么胆小的他,是怎么解救你们这些人的。你们说吧,说完了我愿意给你们来个痛快的。”
那老汉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进门之前应该看到了,这客栈附近,有很多破败的房子,很久以前,这里是我们共同生活的村庄。一天夜里,一伙外乡人路过此地,说是他们的家乡闹饥荒,求我们施舍给他们一些吃的,他们愿意用体力活来交换食物。乡民朴素,不忍心让他们劳动,只留他们在家,做了些饭菜招待这些外乡来的可怜人。”老汉悲苦的叙述着,说完这段,眼里突然增加了很多愤怒的情绪:“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是一伙强盗,他们在夜里偷光村民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又放火烧了整个村子,很多人都在那次大火里丧生了。只留下我们几个幸运的留下半条命的人,奄奄一息。店小二第二天一早从外地探亲回来,搜遍整个村子,才把我们几个安置在一起,搭棚子,做饭,熬药,一点一滴的把我们从鬼门关上拉回来。”那老汉眼含热泪的盯着店小二突然噗嗤一笑:“唉,其实你做的饭一点都不好吃,很难吃,当时也就是因为我们只能躺着,不能动,要不然真没人愿意吃你做的饭。”
“我们去官府报案,然而茫茫人海,那些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官府最终也没能把他们捉拿归案。我们家园被毁,家破人亡,一整个村子几百口人,只剩下我们几个孤零零的相依为命。凭什么我们好心帮人却遭恶报,凭什么那些坏人有功夫的人不去惩恶扬善,却欺骗善良的百姓,让我们无依无靠?我们就是恨你们这些整天带着武器的人,以保护别人的名义,干杀人越货的事。我们见了带武器的人,就要抓住你们,废去武功,让你们一辈子只做普通人。”
“你们没杀人?”
“我们从来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