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衍的目的是通过亲近莫不知,来显示自己有意疏远孟晓风。
不知看的也明白。
可是他心里仍然觉得激动又感动。
他总觉得即使杨文衍是有意要疏远晓风,也可以通过聊天体现出来,不用非得买东西。
然而作为镖局高高在上的副总镖头,文衍夸了几句不知,还鼓励他要尽快成为镖徒,又送了礼物,不知就会觉得,文衍做这些,其实就是对自己好。
他就是这么容易知足。总是偏执的以为大多数人都对他好。
而不知的这种行为,让晓风十分恼火。晓风生气的原因不是文衍的所作所为是有意冷落自己,他从来都不把文衍当回事;而是受不了每次有人对莫不知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他就会欢喜的不得了。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会被不知铭记在心。
晓风真心觉得,莫不知很傻很矫情。
他决定好好开导一下莫不知。
不知把马牵到江湖客栈的门口,文衍下了车先进门跟吴正语寒暄。不知把马车交给店小二,由他牵到后院命人好好看管。随即和晓风一前一后进到客栈大堂。
小莫抱着礼盒跟在身后,文衍回头看他们进来,看见小莫一直抱着礼盒,晓风却大摇大摆的东张西望,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冷冷的盯着孟晓风,用质问的语气对他说:“另外一个荷包呢,拿来。”
晓风从衣襟里掏出来,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眼皮,满是不屑的放在文衍手里。
“你不知道给长辈东西需要双手给吗?懂不懂规矩?”文衍责备道。
“噢,杨总镖头息怒,下次一定改。”晓风尴尬的愣了一下,随即请求文衍原谅。
“恩,知错就改,改了就好。”文衍转过身,用温和的语气跟小莫说:“盒子给我吧,我自己拿到楼上去。你们俩就在楼下吃好了,想吃什么自己点,别浪费。”
文衍转身去了楼上的雅间。待他走远了,晓风冷哼一声,恶狠狠的咒骂了一阵。
“真好,杨总镖头送了我东西,还要请咱们吃饭。”小莫坐下来,害羞的傻笑。
“莫不知你是不是傻?”晓风恶狠狠的对他吼道。“一把剃刀值几个钱?也就是两碗酒钱而已。被一块好布包着,你还真以为是好东西了?醒醒吧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就被收买了,能不能有点骨气?”
不知突然被骂,心里一阵委屈。他实在不知道晓风怎么了,只是惊愕的望着晓风。这么一吼,在大堂吃饭的人都朝这边望过来。晓风自觉失态,朝众人摆了摆手,把身子放低了些。
“哎呀,一激动吓着你了吧,对不住你了小莫,我就是觉得杨文衍太能装好人了。”晓风低声对不知说。然而他的嗓音还是太大了,就算压低了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吵。
“装好人吗?可是我真觉得他很好啊。你看他还请我们吃饭了。”小莫还想维护一下文衍。
“你这孩子,真是不明白吗?他今天出来见人,故意出门那么晚,就是打算中午的时候找个地吃一顿的。你想啊,镖局做的饭菜那么难吃,既然有正当理由在外面吃,为什么非得在家吃呢?”
“家里难吃吗?我觉得也好吃啊。”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这个问题…”晓风深吸一口气,他觉得刚刚对小莫发脾气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会应该忍耐一下反应迟钝的莫不知。“我的意思是,他请你吃饭花的是镖局的钱,给你买剃刀也不会用他自己的一分一毫。他只不过是用镖局的银子顺了一个人情给你。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感激他。”
“可是…如果他不想买也可以不用买的,反正我也不会去要。既然他送我礼物,也请我吃饭,这份情谊就应该被记住。如果他不愿意说从哪里取来的这些钱,我为什么要去追问呢?”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有理。跟你说话真费劲,纯粹浪费我的口舌。不说了,我要吃饭了。”他叫过来店小二,熟练的点了饭菜。
小莫也静下来,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像是在思考一个不太容易想明白的问题,托起下巴,脑袋不停的左摇右晃,仿佛这样能比较容易的想出答案。
“你在想什么呢?”晓风问道。
“对啊,我可以请教你呢。”不知突然开心起来。“就是有个事一直想不明白,早上我们在桥头上见的第一个人,杨总镖头给了他一个荷包;这会子去雅间见他的私人朋友,也只给一个荷包。我留意了一下,这两个荷包大小、外观并没有什么区别啊。按理说,他在雅间里招待的神秘朋友,应该是很尊贵的身份吧,可是为什么只给他一包银子呢?”
晓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真是想不到,有时候觉得这世上没有谁比你更傻了,可是你也有像这会机灵的时候。至少你看出来事情的蹊跷来了。”晓风喝了口茶,又多了几分耐心。
“其实是不一样的,虽然荷包从外观上看上去大小差不多,材质、样式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里面装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是碎银子和银锭的区别吗?”不知问。
“唉,我发现你这人真是禁不住夸奖啊。刚说你有点机灵劲,就这么一会全没了。当然不是那样的区别了。”
“那是什么区别呢?”
“早上见的那个人呢,品阶较低,只给了一包银子。后来去见知府大人,送的是两幅字画,虽然没给银子,可那字画的价值却比一包银子贵重多了。这会见的大人物呀,礼盒里装的东西我就不说了,价值更是远超字画的。所以你自己想想,应该是什么区别呢?”
“意思是你看过了送的是什么字画,也偷看过礼盒里装的物品了?”
“你能不能弄明白我说话的重点!”
“我明白了,你想转移话题。”
晓风突然哑口无言。他翻了好几个白眼,才冷静下来,用教育小莫的口吻继续说:“当然了,我确实看过里面装的是什么。镖师走江湖也是要送礼的,了解杨总镖头对每个人分别送了什么东西,往后我独当一面了,就能更好的把握礼尚往来的分寸。这也是行走江湖的一种必要的生存手段。往后你也要学的。”
小莫还想说什么,被晓风打断了。“上菜了,我要吃饭,不跟你废话了。那两个荷包一个里面装的是金子,另一个是银子。就是这样的区别。”
小莫惊讶的下巴都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