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身材健壮高大,长相却不出众。
他是一个特别容易害羞的人,到了人多的场合会变得特别拘谨,小心翼翼。到了陌生的场合,如果周围没有熟识的人,他会站起来来回踱步,走到认识的人面前,说上几句话,或者帮忙做些事来掩饰自己躁动不安的状态。他常把双臂置于大腿两侧,双手摊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他不爱笑,是因为有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以及一对硕大的与其他牙齿极不相称的大板牙。
而且那对板牙也是一前一后的。
他自知自己的牙齿生的不好看,怕别人轻视他,因此总用不露牙齿的微笑来表达喜悦的情绪。如果碰到特别好笑的事情,他越是想笑,越是用力闭紧嘴唇。他的嘴唇上常常因为太用力失去了血色,布满了褶皱。
他终于憋不住的时候,就会“噗”的一声笑出来,张开嘴巴,露出那口不能给他自信的牙齿。然后他会脸红,会遮掩,会再次紧闭嘴唇。
每当这时,不知总会比他笑的更厉害。
他不是笑中行的牙。他只是觉得,细致的观察一个人的行为习惯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远智打开账房的门,随即叫中行和修实过去帮他整理账本。中行放下东西正要走,被修实叫住:“喂,心颖寄来的信呢?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快拿来看看。”
中行突然想起来这回事,从一旁柜子的一个小格子里取出两封信件,转身迈着大步朝远智走去。修实突然叫道:“回来啊,先别给他,我先看看再说嘛。”
中行笑了笑说:“心颖写的收信人是远智,不是你,当然要先给他了。再让他决定是不是要跟你说。”
修实叹口气,无可奈何的跟在了后面。
远智先看了淼淼写给他的信,看完后傻笑了好一阵。远智和淼淼每隔几天都要给对方写一封信,向对方介绍自己的近况,还要说很多缠绵的情话。淼淼会在青岛村找方可钦寄信,远智则会找中行。两个人虽然很久才能见上一面,平时书信不断,感觉上还是很亲密的。
然后他又看了心颖寄给他的信,他只是微笑了一会,便淡定的对修实说:“心颖没提近期过来的事,这封只是家书,谈的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
修实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真的吗?”
“真的啊。你想啊,我才来这么几天,她怎么也不可能过来找我的。”远智解释道。
修实愣了一会,才点点头挤出一个苦笑,进门帮远智搬箱子整理账本了。
身为掌柜,远智要记下整个镖局日常的所有开销和盈利。家具添置、车马器械维护,兄弟们吃饭必须用的蔬菜、肉和主食,以及走镖时的盘缠、去看病时的诊疗费等。盈利主要来自兄弟们走南闯北用血汗换来的镖费或者在别人家看家护院所得的酬劳。他不仅要记清每笔收入的来源,每两银子的用处,还要把每天的结余以及用钱的规划告诉总镖头熊家璨。因此家璨常常称呼远智为“他的财神”。
远智每天记的帐都会妥善的保存在账房里,每月一核算。到了第二个月的月初,他会让中行和修实帮着他把按日期排好的账单用熬好的浆糊装订起来,再粘上封皮,按次序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
每个月的月初这三个人就会乐此不疲的在账房一起整理账本,有说有笑,这些经历成为他们最美好回忆的重要组成部分。
大门口的马车声越来越清晰。熊家璨带着醉醺醺的关安年回来了。
安年边走边问:“恩?怎么不见杨总镖头?”
家璨说:“老关,你真是喝醉了。他还没喝完的时候就走了呀,说有急事先走了。你看他哪次不是这样。”
“又走了,真不够意思。”安年正经走路都有些吃力,摇摇晃晃的又问:“晓风呢,怎么不见他?”
“去马房放车了,他驾车把我们送到门口的,你又忘了?”
“哦对,真是累了,熊总镖头不用送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晓风在马棚前遇到和许来东攀谈着的不知,满意的对不知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就得这样多跟别人交流才对呢。”
“孟大镖师看起来怎么满面春风的,可不像平时喝醉了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你可真会看。”晓风有些得意:“往后我要跟着杨总镖头了,熊总镖头让他多带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