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紧紧的攥住哑伯的衣角,有些吃力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宏伟的建筑,拥挤的京城,对她而言是那么的陌生。越往里走,她越觉得自己渺小。她甚至有些害怕。她不确定现在该往哪里走,因为任何方向的前路对她而言都是未知的。等她确认自己已经被拥挤的人群隔断了宏伯、不知等人的视线时,她才敢停下脚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望了望来时的路。
就像是在严冬里被鹅毛大雪重新覆盖的道路一样,她身后的石板路上没有留下任何行走过的痕迹。高高的城墙里的人们说着各种不同的语言,穿着各种材质的衣服,不像是小城镇,这里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和自己的不同。这座城市像一个巨大的熔炉,在长期的发展演变中把不同的思想、文化交汇融合在一起。没有人对她露出些许的关心,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小双觉得,这城市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样陌生,自己也不会和她格格不入。事实上,因为和常住居民的联系不像是小城镇那么紧密,对于她和哑伯来说,京城才是她开始新生活的最好的地方。
“往后就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你怕不怕?”哑伯用手语问小双。
“我以为自己会怕,走完这段路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京城是中华大地上最繁华的地方了吧,有好多新鲜的事物要去了解学习,反而有些期待呢。”小双也用手语回应,随后美好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太纯净。常人若是看到她那美好自然的笑容,很难将她的这张无邪的面容与她的经历联系起来。
“离开家那么久了,你有想过回到村子吗?”
小双摇了摇头。“那个人害死了爹和哥哥,也间接害死了娘。家族里的人都忙着分家产,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支持我来京城寻找真凶。我只是怀念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怀念爹娘和哥哥。他们现在都在我的心里,除了想要每年回去祭拜他们,那个冷漠的村子里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人了。”
哑伯的眼里翻滚上来热泪。“我也怀念姐姐。小时候她总是护着我,爹去世后,像我这样庶出的孩子总是受到众人的冷落。是她带我离开了村子。姐姐常说,有她在,就不准别人欺负我。”说到这,哑伯突然一笑:“没想到我和你还有这样的共同点,都厌烦曾经生活过的村子。”
小双也笑。两个人都笑出了眼泪。
“以前她总是守护我,现在,轮到我来守护她的女儿了...只是,我们两个要去哪里安家呢?”
“舅舅和我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小双笑道。
哑伯又点头。“现在我们要去哪?”
“前门外大街,那是京城里镖局林立的地方。听说那个人又投奔了诚义镖局。”
小双向身边的路人打听了具体的位置,随即匆匆而去。
不知、铭义等人目送小双和哑伯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终究失落的往其他方向走去。他们难过了好大一会,也渐渐想明白人总是要适应分别的,与其悲伤度日,不如祝福她能一切顺利。怎样让自己进步才应该是他们当前担心的问题。毕竟都期待将来某天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可不能因为自身的懒惰使彼此的差距变得更大了。于是他们忘记了不快乐,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京城景色上。
他们走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京城面积辽阔。宏伟的城墙绵延不止,建筑被金色、红色和青色装饰着,显得尤为厚重。这里有数不清的歇山、硬山、悬山类型的房顶,有单层、双层和多层的屋檐形式,精妙绝伦的装饰和巧夺天工的建筑工艺为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又增添了很多文化底蕴。
宏伯挑选了一间闹中取静的客栈,那客栈往远处望可以看见京城的景色,又远离了闹市,不会太嘈杂。
这一次,他给每个人分别订了房间。
三个孩子有些奇怪的望着宏伯,无言的疑问着。毕竟他一向节俭,在京城这样物价奇高的地方,他竟然舍得订了四个房间,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宏伯笑了笑,耐心的对他们说:“我们刚刚和小双分开,每个人都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冲一下个人情感。当着熟人的面,有些感情总会克制着,不好意思发作。可总是这么压抑着自己也不好。所以我才破例奢侈一回。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对此安排永亮可是极其认同的。他要回到自己房间痛哭一场,唯有如此才能抒发心中的思念之情。
铭义一直把小双当做妹妹看待,虽然有些不舍,但经历较多的他明白人总是为了各种不同的目的分散或者相聚,这是世事常态,时间会使各种情绪淡化的。那些令人不愉快的情绪,忍一忍就过去了。
不知则比先前释然了很多。他和小双见证着彼此在心底埋下的希望的种子,等待着重逢时那粒种子会茁壮成长为大树,并开花结果的样子。因此他早睡早起,清晨时分便起来练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天宏伯起的也早,恰巧在院子里遇到了晨练的不知。
“白天还要去很多地方玩,这一天会很累的。你怎么不多睡会,这样熬自己的身体可不健康啊。”宏伯关切的问道。
“没关系叔叔,我可以的。”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恭恭敬敬的回宏伯的话。
“怎么又不叫师傅了?”
“我还没习惯...其实我没弄明白,为什么您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又愿意收我为徒了。我总是担心,回到家后父母又不让我跟着您学艺,而您又碍于和父亲的关系,也遵从他们的意愿。所以我要在这段时间里,再努力练习功夫,让他们看到跟着您,我是有很多进步的。或许这能增加离开家乡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