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阿颜……”
“嗯……殿下……”
墨歌睁开眸子,眼里是无尽的虚惘。
细碎的阳光撒进迷离的床幔,氤氲着浓浓的浮云暗香,床幔被撕扯得章乱破碎,隐隐约约有种隐晦暧昧的气息。
身旁已经没有了温度,昨夜的一切仿佛都只是梦一般,只是支离撕裂的身体在提醒着自己,昨夜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嘶――”墨歌缓缓支起身子,不堪地摔了下去。他不再挣扎,呆滞地盯着床幔之上淡金色的琉璃瓦。
“他必然又是喝醉了吧,”墨歌眼里暗晦莫名,“又是在喊那女人的名字……”
砰――
“喂,你快起来,别等会污了菀苕帝姬的眼。”一个婢子毫不客气地一甩衣裳,月白裙袂――是女子的衣裳。
墨歌不语,拿起月白的衣裙,歪歪斜斜地走向屏风之后。他早就对这些婢子的欺辱习以为常了。
“哼,”那婢子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嘴里还有咕哝着什么,声音很小,但墨歌还是听见了。他身子一颤,很快安静了下来。
“啧,脏死了……”
墨歌靠着屏风,闭上眼。
我叫完颜墨歌。
现在,我叫颜奴。
我本是西番五胡一带之中一个小国的王子,一个不受宠的王子。
我的阿娘是父汉的一个汉人俘虏,面容娇好。
或许是因为父汉看多了胡人女子那般的狂放野性之美,忽然换了口味,想尝尝汉人女子的味道。而阿娘容颜如画倾城倾国,如天宇之上的静默白雪,如冰晶云里的娇嫩桃花,如烟雨江南的细流长水。
几夜癫狂过后,他便厌弃了娇弱卑微的她。
两年之后,她却带着幼小的我来到了父汉面前。
或许是父汉太不在意阿娘的存在,竟然连何时有我这个儿子的不曾知道。
我继承了阿娘美好如梦般的容颜,没有一点父汉的样子。父汉也就渐渐疏离了我,最后袖手,任我被人欺凌。
玄浅元年,东玄皇女凤浅即位。新任女皇不顾朝臣反对,执意立二皇子凤汐为右相,立八皇子凤泫为左相。
凤泫为左相后,立即发兵征讨西番。西番,败。
父汉当晚便被斩于帐中,身旁还有两个面色惊恐的女子。
呵,牡丹花下死,想必父汉黄泉奈何之中也不孤独了。
我和那些所谓的兄弟被押往刑场,不经意抬首间,我看到了他――凤泫。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孤傲淡漠的男子,竟会将我,一次次推进地狱,又拉回人间。
他抬步,缓缓走到我面前,随意抽出一把长剑,挑起我的下颚。
我被迫与他对视,身子一颤。
他的眸子如墨,是无尽的虚妄深渊。
他突然扔开长剑,伸出手,强硬地扳过我的脸。
他抽出一把漂亮的匕首,上面镶嵌着许多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映出世间红尘分分合合。
匕首轻轻划在我的脸上。
你……这颗泪痣,很好看。
他亦如是这般随意说到。
然后我便浑浑噩噩地被他带走了。
没想到,这,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