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屠老大则开始有些心慌了,想着那个关师爷反复确认小东的来历身份,最近去过哪里,他就觉得不对劲,难道小东还有啥特殊的身份?
他一边往衙门外走去,一边回忆着自己的说辞,应该没问题吧,小东就是路上捡来的,至于哪里的人,他自己说的是慈姚县人氏,至于是否真的,不清楚,咱又不是官府,不知人家底细也很正常。
突然间,感觉白光刺眼,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出衙门,来到大街之上,正午的骄阳晒到脸上,竟然没有觉得温暖。
“大哥,大哥,你出来了!”几个小弟围了上来,满脸的询问与关心。
“你们等久了罢,大哥请你们喝酒去!”
“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出来。”一水手连忙回答着,然后低下头去,小声地说道:“我们被带下去以后,又过来了几人询问小东的情况,还问了我们最近一年都去了哪里。”还有一句话憋在肚里没说出去,是被单独问话的,谁也不知道别人说了什么。
屠老大只觉得浑身更冷了,只是问这些,应该还好吧。
“走!回客栈!大力,你先去和掌柜点些吃食送到我房里。”屠老大一边指挥着,一边走在前面,后面的水手看着老大面色不好,也不敢乱说话。
心事重重的屠老大一行进了客栈就没外出,负责打探消息的轻风暂时没有更多消息,看来屠老大这一年的行踪很是关键,还有那个小东,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轻雨传来消息,今天中午张尉悄悄约了畹芳姑娘,下午未时左右在邢嬷嬷房间见面,请安排人过来监视。
原月小手一挥,潇洒地说道:“怎么说咱也是贵妃的侄子,来自京城的贵少!怎么能由得别人讨论谋划,太掉价了!赤风,下帖子给畹芳,邢嬷嬷还有那个屠老大:就说,今天下午未时田长顺约诸位城南茶室一叙。”
接着,田大纨绔带着自己的一大群跟班夸张地走出庆丰楼,临出门还不忘说了句,“晚上给我留着位置!”
昌平小县城的百姓这才发觉,蔡雍这位二公子确实只能做二公子,看看人家这位来自京城公子的范儿:乌黑的头发上戴着嵌宝的紫金白玉冠,两边垂下淡蓝色丝质冠带,在下额还系着一个流花结;身穿一身天蓝色的锦缎长袍,绣着吉祥如意的暗纹,乳白色镶边的袖口则是来自川西的贡缎,配合着手中画着名家花鸟的折扇,挥手间仿佛流着荧光;腰间的白玉腰带下面坠着一块和田暖玉,还有一个不知何人绣的五彩的荷包,随着脚步摇曳生姿,垂下的几缕细丝轻轻拂过小巧的白鹿皮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顾盼之间,眼波流转。
这是一张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路上的喧嚣仿佛也在公子经过的片刻倏然停止,竟是那么美好。
紧跟在田大少后面的男装娉婷更是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仿佛一只斗胜了的小公鸡。秋雨,秋叶看着眼前晃动的三个假小子微笑不语,施施然跟在旁边,再后面还跟着管家护院,就连才收的张大力父子,都觉得浑身舒泰:被人羡慕的感觉真好。这主子俊秀出众,小子也不能太掉价,于是都挺直了摇杆,在小小的昌平带来一片震撼。
很快众人走出街区,办事的办事,抓鱼的抓鱼,护卫的护卫,玩耍的玩耍……
到了未时,田大少带着朱贵,田富贵还有张掖出现在城南茶室。
“此事与我们无关,我家少爷着急前往江南,所以诚心邀请诸位,尽快达成协议。”田富贵首先表明立场,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心里想着主子的话:如果千两之内可以及早脱身的话,就不去趟这趟浑水,要知道,时间也是金钱。
“只要你们赔给我3万两,至于你们谁赔多少,我不管。”屠老大首先开口,废话,有钱的都是你们那船上的,当初怎么没调控好撞上你们那艘船呢,都怪你们的船速比正常画舫快了一点,导致我判断失误,错过了你这艘船,只好调整着撞上了后面那艘,话说,这快沉的船真的很难控制啊。
“是乌篷船父子撞的你们,找他们要钱吧!”邢嬷嬷大声说着。
“是你们撞了乌篷船,才使它撞到我们的!”
…………
邢嬷嬷和屠老大的水手就这么吵了起来,互不相让,最后屠老大大喝一声:“住嘴,你就说,你能赔多少钱?”
“老婆子就剩这么一艘画舫了,也能值个上八千两,再多我也拿不出来啊!可怜的我啊!无儿无女,一生孤苦,这老来唯一的画舫也要赔给他人。呜呜呜……”说着,邢嬷嬷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原月不由得仔细打量邢嬷嬷,不是青楼里的老鸨都是厉害人物么,怎么这个邢嬷嬷竟然就这么快把画舫赔上,是软弱可欺呢还是别有原因?
大概畹芳姑娘被她哭烦了,指示着旁边的丫鬟香荷扶着她一旁坐下,温言道:“听闻刘县尊为官清廉,公正明理,我想他会给我们一个交待的。”说着,她端起茶杯,缓缓地继续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就在这里多呆些日子,等这批货的物主来了再谈。据我所知,从去年到今年四月,河南的御窑只在年初成功烧制出一对五彩琉璃翠纹立地花瓶,前几日才进贡到皇宫里,真不知你这对花瓶是哪里来的?”
这,就是柳畹芳的依仗!
面对质疑,屠老大表现出良好的心理素质,“既然这样,那么就过几天再谈吧。届时,我想县尊大人也将事情查得差不多了。”
难道这里就只有我们着急么,不管你们将来如何谈判,原月直接道,“我出500两,带走张大力父子,你们同意的话咱就和县尊说声,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不行!他们父子的船碰到我们,除了货物损失,还有小东身亡,你们想带走那对父总得付出些诚意!”屠老大有些鄙视:500两,你还好意思说!
“500两已经很能体现我们的诚意了,小东究竟如何身亡,我想你肯定是十分清楚的。”田富贵停顿了一下,特意看了一眼屠老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船中溺水杀人的手段,真的是精妙无双!”
“胡说八道,小东是因为沉船来不及逃出才被淹死在船舱,你们为了逃避罪责故意泼脏水到我这小民身上。”
田大少气呼呼站起来,把田富贵拉到一旁:“田叔,不用和他谈了,明天把小东的身份告知县尊,我想很快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旁边的朱贵一听这话,赶紧递眼色,“少爷,那个,那个牛二只是说去年看到小东,有可能说谎,还没核实过呢……”
“朱贵叔,别说了,既然500两人家瞧不上,那咱们就不谈了。”说着转身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田富贵连忙对着屠大牛道:“我家少爷就是急脾气,你们想谈的可以到太平客栈的六号房找我,随时恭候大驾。”
看到几人满不在乎地出来,茶室外等候的娉婷立即过来:“这么快就谈好了?我们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呵呵,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出发。谈判么,总得慢慢谈的,咱没那时间和他们候着,如果屠老大识相的话,今晚会来找田叔。”原月晃了晃扇子,接下去说道,“只是不知道那个柳畹芳和邢嬷嬷是什么意思,她们到底急是不急,还有那个追着畹芳出来的张公子,我们要不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解决事情。”
“什么张公子?和张公子什么事情?”娉婷小丫头一听就急了。
“啊,张公子啊。据说和柳姑娘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几年前柳姑娘家遭巨变,可怜的畹芳姑娘虽说出身书香门第,八岁那年却被其婶母卖到了鸣凤楼。这不,张公子近日打听到柳姑娘要南下而去,这就急急忙忙地背着家人赶了过来……”
看到娉婷的脸色慢慢变白,原月不由地感慨:这个丫头,才多大啊,啥时能对我这个主人这么关心呢!她不会认为柳姑娘是柳老先生的孙女吧,看着这么纯洁的小女孩,原月还是决定先放她一马,等以后见到她的张公子时连本带利地讨回来。“那个,张——张公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姿潇洒,虽说——只是张虢将军的庶子……”
只听到那个小丫头长叹一口气,好像在说,“真的担心死宝宝了。”
原月不由的一乐,“咱们偷偷瞧瞧张公子好不好,比较一下,哪个张公子更好看一些?”
这个小姐真是太坏了,有没有啊!
秋雨秋叶相视而笑,这个我们早已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