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堂审在扯皮中度过,崔乌龟对着钦差还是保持着必要的恭敬,对着状告之人表示着怜悯与同情。
可,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当标题冠上民女状告皇子,大家头脑中自然是同情了所谓的弱者——民女,想着难道不是出了天大的委屈,否则怎么敢与权贵开撕?!
尤其崔乌龟对萧律原平诸多无礼举动的“忍让”,恰倒好处的截词断句,还有堂外那些断章取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第二天,舆论来了次大反转:
钦差遇袭内幕竟是如此?
皇子到扬州四处游玩索要钱财
请钦差大臣离开,扬州疲惫禁不起折腾
皇子调戏民女不成诬告对方家族贪腐行贿
皇子肆无忌惮在他人家中欺男霸女
……
当言论被这么有意引导时,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萧律,萧律已经出离愤怒,无话可说,就像大暑天跑了半天的狗,现在的他只是徒劳地张大了嘴巴,不断地喘着粗气。
原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一些,现在——只有,只有让它继续发酵,咱们蓄积力量,等待舆论的再一次反转。这里面漏洞很多,崔乌龟明显和他们是一伙的。
咱们往好的方向看,既然他们还需要造谣,那就说明整个扬州他们还没有掌控,所以,现在,咱们不要去解释,不要增加敌人了解我们的机会。”
“对,就是这样。很明显官府和几大世家是一伙的,只因你是皇子,他们才有所收敛,用这种方式让你不战而退,咱们才没有像第一批查案人员那样消失无踪。
不过他们给咱们来个意外身亡还是很容易的,比如殿下您在闹市之纵马飞驰,结果摔死?老夫呢接报去视察水利,被突来的洪流卷入水中淹死?还有更难看的****爽歪歪死,被正义的人民唾沫淹死……”
“刘老大人,求您别说了,我,我都明白,只是,只是这气儿一时顺不下来……”
“殿下是皇子,很少会受到这种委屈,这次就作为一次锻炼吧。还有咱们这几天就在客栈中不出去,不能给他们加害我们的机会,过两天,就该咱们出手了……”
…………………………
与此同时,鲁平章正和王汝敖在一起。
“贤婿,我们这样和钦差对上,是不是不好?”
“那还能怎么办呢,王七前几天就失踪了,我吃饱了没事撑的去打劫钦差!”
“你府里那几本帐册到底有没有问题?”
王汝敖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没问题的,当初就怕帐房动了手脚,我特意找了个不懂帐务的迂腐书生重新誊写了一遍,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你没看出有问题,不代表没有问题……”鲁平章在屋内转了两圈,“到底是谁袭击了钦差,为什么要抢走账本呢?账本,账本……对了,那个誊写的书生在哪?会不会是——前几天告状的那个?”
王汝敖只觉得心突然间跳了起来,是呀,自己是大意了,“好象,也许是,我也没注意,那人当初是状告西北……”
“什么状告西北,当初我们的人就在钦差身边!该死的刘文达,他收到的状纸一定是状告我们的!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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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瘦西湖上,画舫依旧招摇,船上的小歌女们继续着八卦,“你们说啊,那个什么四殿下是不是假的啊?按理说,这皇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至于如此饥不择食么,在人家的府里就……”
“要是假的,崔知府早就把他们扣下了。你们奇怪不奇怪,咱扬州这么多美女,用得着抢人家有妇之夫么?还在人家家里抢,顶着钦差的名头抢……”
“你们不要乱说话,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皇子就好这一口!”
“呸呸,我听说四殿下长相俊美,性情开朗,才13岁,怎么可能……”
“呀,小芹!你是不是动心了?也想让皇子调戏调戏……”
“小玉你太坏了,看我不打你,打你……”
“嘻嘻……”
随着画舫慢慢驶过,岸上的行人听着有趣,也不禁议论着,“你说好端端地,王家的少夫人扮成丫鬟给钦差么送茶水,这事儿,怎么就有些怪异呢……”
一穿着灰布长衫之人,压着声音回答着,“你还真别说,我也觉得奇怪,好好的钦差查案,那么多人呢,至于这样么?还有他们怎么不说账本的事。
你说他们的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结果被钦差发现带走了,王家立即派人蒙面把它抢回来,再把它推到倭寇身上,只是没想到被捉了一个活口,所以才……”
“你这么一说,到是真像这么回事,然后他们就安排新夫人到知府衙门告状。我,我听说那个新夫人极其地美艳,兄台那天见到没有?真的美——美到让人疯狂?”
只见灰布长衫之人故意咳了两声,把周围的人吸引过来,“我那天也是正巧走到衙门口听说有人状告钦差,心想着这可是一辈子也遇不到的大事,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和子孙聊聊。于是俺的脚步就走不动了,看看里面的衙役也来驱赶,和以前很不一样呢,于是俺就大着胆子观看。我想着,咱坚决不惹事,只要官府赶人,咱立即就走。”
“别废话,就说那个,那个王鲁氏漂亮么?”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就是那呜呜的哭声,细柳一样蛮腰,还有那小香肩抖得嘞——啧啧,真是,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可惜,可惜啊,她背对着衙门口,外面的俺根本看不到正脸啊!至于说到漂亮得让人发狂,应该还不至于吧,我看到除了知府,其他人都挺正常啊!”
“什么叫除了知府都很正常,他哪里不正常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你们没觉得不正常么,按理说钦差最大,皇子最大,就是那个荣王府的世子,一般知府也不敢轻易得罪。让我想想,那天崔知府的断案好像确实一直偏帮着王鲁氏。
他为什么没问王鲁氏为何出现在花厅?为什么四殿下提问的时候被王鲁氏打断他没有阻止?还有那个被抓的伤者,堂审的时候,崔知府肯定地说他死了,可我们现场听起来好像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
舆论悄悄地反转着,一时间都各有一部分的支持者,更多的是在旁观看戏,刘文达一看情况已经缓和,立即地把状告的书生送走。
怕被别人注意,他们分了几批人同时出了客栈的大门,分别奔着四方而去,理论上如此重要人物必定要护送至京城的,北面定然是层层堵截,于是刘文达反其道而行,派着五六名高手暗中护送他南下,顺着长江水运离开。
顺利地出了城,眼看着到了瓜州渡,几人心情很是愉悦,脚步也慢了下来。
这时,突然间有人蒙面杀了过来,几名暗卫立即阻挡,萧三十高声喊着,“大良,二良你们护送着书生上船,快!别管我们!”。
大良立即拉起书生向前奔去,二良旁边护卫,眼看着,渡船已在岸边了,身后的蒙面人却原来越多,两人互看了一眼,说声:“我们拦住他们,书生!快跑,看到那船了么,去吧,快!”
那书生往后看了一眼追兵,拼命向前跑去,跌跌撞撞,一不小心还摔了个跟头,把帽子都摔掉了,头上的发髻一下子散在了脸上,很是狼狈。
近了,只剩下十几丈的距离,船上的水手朝着书生叫着:“快!快!”
“二良,快——拦住他!”眼见着前面又窜出一蒙面人,萧三十后面大叫起来。
二良一下子急了,立即跳出战团,随手抄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向那人砸了过去。
只听见噗的一声,那蒙面人连叫声都没发出,脑瓜子就被开了瓢,红红白白地流了一地。
此时刚刚阻挡的两人,又有一人去追书生去了,后面的追兵还在赶来,他赤红了双眼,大叫一声,“陛下,臣杀人了!”
紧接着,一手拉过面前的贼人,一手直接对着那贼人的面孔直拳击去,只听到一声惨叫,那人七窍流血,紧接着倒地抽搐了几下——死了。
怎么眨眼间就死了两人?!
看着天神一样的二良,追兵不禁停下了脚步,他们这才想起,此次钦差的护卫可都是望京城前逃出的猛人,可是手刃过不少蛮人的猛人!
趁着这空儿,书生终于上了船,大良高叫着,“快开船,快!赶快离开!”
这时,待渡亭上的人还没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到处乱窜,不时高喊着赶紧报官,有强人!整个渡头都乱了,而那些蒙面人,留下两具尸体,又留下了两个活口,其余那些在官方的不作为下都趁乱跑了。
不过,看到书生终于逃脱,萧三十松了口气:“大人,臣幸不辱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