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清茶,两杯淡酒,三四碟的小菜,萧律和原平二人,笃悠悠地在花厅候着,直到宵禁的锣声响起。
两人结伴来到帐房,只见刘老大人抱着四本帐册死不松手,王放很是无奈,“既然钦差大人喜欢,那就带走吧,只是以后有人来查账务……”
“这你放心,俺钦差大人能贪图你几本帐么,回头我就叫人抄录一份还你!”
“现在外面宵禁了,蔽舍虽陋,但还安排的下诸位,要不……”
“不,我们现在就回去,钦差办案,可以不用宵禁!”住了一晚,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刘文大紧紧夹着他的帐册,不时警惕地看着对方。
“万一有强人出没误伤诸位,我看要不让汝敖再找些差人护卫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我是钦差,随行的有十来个护卫呢,难道这扬州城里还会出现大规模的盗匪?!”
刘文达无视王放的提醒,“殿下,世子,眼看着夜深了,咱们快走吧!”没等两人回答,这刘文大把腋下的帐册抱起,抬脚就走。
一行人在宵禁的夜里明火执仗,很是威风,只可惜,闲人没有,蟊贼躲避,只能摆着谱儿自娱自乐。
路口的衙役一看到是钦差队伍,恭敬地把路障撤掉,让他们通行离去,谁还会关心路上的安全问题?。
可就是你觉得不大可能的事吧,它偏偏就会发生,要不怎么说小概率事件必然发生呢!
不要对这个结论表示怀疑,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否则——否则人家就叫不可能事件或者零概率事件了。
这不,刚走出主要路口没多远,就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打劫了钦差一行,刘文达的宝贝账册被抢了,胳膊也被刺伤,随行的护卫很多受了伤,劫匪也没好到哪儿去,十来个人,最后留下一伤一亡的两人。
死亡的那人一副浪人打扮,身边还有一具武士刀,重伤的那个倒是典型的劫匪扮相,现在还蒙着面,看不清模样。
一行人立即改变行程向着知府衙门走去,将抓来的劫匪扯下面巾,当场收押,刘文达怕出现意外,还派了两个人看守。
第二天一早,猖狂倭寇竟敢深夜袭击办案钦差!
这个扬州税赋是否被人暗中吞腐?
王家与倭寇是否有牵连,为何只抢去四本帐本?
死亡的是真倭寇么?重伤之人又是谁?
……
各种言论漫天飞,舆论强烈指责了扬州的衙役值勤不利,以及对王家的怀疑。
崔知府和陈炯一大早就来到钦差下榻的客栈,带着各种疗伤的药材还有名医,表达着各式的歉意。
刘文达摆摆手,很是大气地说着,“这倭寇来袭,还好是遇到我们,否则这要死伤多少啊!只可惜,才到手的四本好字没有了,那些个浪人懂得中国文化么?但愿他们不要暴敛天物!”
看到刘大人没什么大碍,四殿下和原平更是毫发无伤,崔乌龟不禁痛骂着劫匪:好好地捣啥乱啊!才平静了几天的扬州城又要大肆索骑了,你看那个不要脸的刘文达现在又着说自己头疼了,指挥着我们跑东跑西,挨家查找有无失踪人员,这不是让我们去得罪人么?
“不好啦!有人到知府衙门喊冤了!”
“走啊,快去看看!听说是状告钦差啊,这下崔知府敢接么?”
“什么?四殿下他们调戏良家妇女!这不可能吧?”
……
第二天知府衙门门口,外面围了黑压压一圈的人。
莫明奇妙成为被告的两人来到堂下受审,只见着大堂之中,有个穿着偶粉色对襟长裙的女子,伏跪在地,隐隐哭泣。
“民女,民女,这是无法活了……呜呜呜,今早夫君说我不守妇道,要休了我……”
“诺,那地上女子,你是谁,状告何人,不要哭哭啼啼!”
只听着一阵子的吴侬软语,可说出的话,却让原平两人心中发寒。
“奴家王鲁氏,昨日钦差一行来府上查账,这四殿下和荣王世子不堪劳作,就来到花厅饮酒嬉戏,误把送茶点的奴家当成府里的丫鬟,进行调戏。
奴家有夫之妇,自是不肯就范,他们就拉住奴家的手,说是,说是如果不从,就告我王家一个行贿……”
崔乌龟惊堂案一拍,“所以,当晚你们就派人去袭击钦差?还一死一伤?”
“小民,小民哪里敢袭击钦差啊。是当时奴家不服,拼命挣扎,夫君看不过,找他们理论……后来就在府里大打出手,他们,他们还抓走了王六,说是他袭击了钦差,要治他的罪。
奴家一女子,这种丢人的事还是不提也罢,更何况对方的身份,呜呜……”
“你,你胡说!昨天我们根本没见过你!!”萧律都要气炸了:我个堂堂皇子,身份尊贵,需要什么女子,难道还要用抢?抢你个残花败柳?!
“呜呜,奴家,奴家昨天给你们端来的四季如意小菜,当时荣王世子坐着,四殿下站在门边……”
“那是个送菜的小丫鬟……”萧律随意说着,可没等他说下去,就被女子的哭声打断。
“呜呜,大人在上,他刚才,刚才还说没见过奴家,呜呜……”
……
“昨天明明只有一个丫鬟送来小菜,送完就离开了。我和原平到了宵禁的时候就和刘老大人一行里开的王家。你到底是谁?为何诬告我?!”
“大人,大人,求大人为奴家做主,奴家奴家只是个妇道人家,难道还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来诬告贵人么?”
原平心中一万匹马跑过,怎么没有?怎么没有?这不就是么?!
这个王汝敖,可真够狠的!
这个崔乌龟,明摆着他们都是一伙的!
“全体钦差行伍和巡街的衙役都可以证明,我们是在宵禁后遇袭受伤!”
“全体王家人可以证明,你们是在王家受的伤,还绑走了王七。”
……
崔知府再次拍了他的惊堂木,“噤声!传昨夜巡街衙役——”
“衙役王大、张三,说说你们昨晚见到钦差一行的情况。”
只见堂下跪伏的两人立即抬起头来,口中呼喊着,“我们看到是钦差的座驾过来了,他们打着灯笼说是办案归来,我们就放行了,这……难道我们放行错了?嗯——好像没有啊,是钦差一行……”
两人疑惑地互相看看,没啥话说了。
“你们看到他们抓人了么?”
“这,好像没有,明着押解的准定没有,他们有20几人呢,后来他们回来时倒是带着一死一伤两人。”
“也就是说,你们不能肯定死者和伤者是否在这20几人当中?”
“不,死的那个个子矮小,打扮也比较怪异,应该不在那20几人当中,可,可那个伤者我不肯定……钦差过去的时候也没数人数。”
崔知府沉思了一下,总结道:“也就是说,钦差可能真的遇袭了,死者是袭击的人,伤者可能是和他们有着争执的王家的家丁?”
“崔德灏!你明显在诱导供词,为何不宣被抓的伤者来对质?”萧律站起身形直接质问。
“我倒是想让伤者对质啊,可这一天过去,此人重伤不治,死了——”
竟然,死了!如此重要的证人死了!
“我要宣看管的两个护卫询问!”萧律心里有些不安,这人死了,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很快,护卫的两人来到堂前,“参见四殿下!”
“那个人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没来报告?”
“那人好好地啊,没死!我们来时还在呢?……”
“不好,快去监房!那人有危险!”原平高喊一声,也没理会崔乌龟,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武功,拉着萧律跑了过去。
……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足以完成一场谋杀,于是那人死了,仰面朝天,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