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一小时,也许五分钟,总之张茜没什么概念。
“咕咕~”肚子叫了一声将张茜从幻想中拉出来,“该吃点东西了。”
张茜试图翻个身,下床找吃的,然而,才将身体躺平,蛰伏在身体中的野兽再一次被唤醒,凶悍的横冲乱撞,双腿的每块肌肉都不住颤抖、收缩,野兽咬着她的双腿来回撕扯,尖锐的牙齿深陷肌肉中,直抵腿骨,眼泪一滴两滴逐滴的跌出眼眶,张茜意识到自己不仅死了,还废了,没法动,没法吃,没法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去看想看的风景。
“啊啊啊”张茜放声大哭,质问“为什么路上那么多人,死的偏偏是我,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学习,结果我不能走进理想的大学,为什么没有人来关切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质问声一声高过一声,没有人能回答,她也不要回答,业已造成,知其因果又何用。
“凡事因果轮回”淡淡一句话,似是安抚,似是劝慰。
“我饿了”压下所有不忿,张茜脱口而出,说完也是略尴尬。
“你等等我也给你做点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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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我进来了”随即推门而入,柏舒看了眼凌乱的床单,“过几天就好了,这是灵与肉的牵绊”
“嗯”张茜眼神暗了暗,这是在提醒自己的死去吗?生命的最后留给自己的居然是这无尽的伤痛。
“吃饭吧”
“我动不了了”她的表情阴郁而绝望,她没有看他,她发现天花板的小方格有几块脱落,不明显,但是就是灰暗了点。
“我喂你”柏舒将饭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来回拌了拌碗中的白粥,他喂一勺,她吃一勺,全程安静无交流,满满的一碗白粥很快吃完了。
“还饿吗”柏舒本没有期待她的回答。
“饱了,下次可以加碟小菜吗”她的神情淡淡,似乎也没有继续交流下去意向。
“好的”说完,柏舒端着饭碗离开。
太阳偏转了方向,室内不在明亮,像是蒙上黑纱般。期间柏舒又过来送过一次饭,这次带了小菜。柏舒告诉她不要太忧伤,阴郁,会有意外的,多想想自己的愿望。张茜想不出还有什么意外,都是死去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失去,我失去了我妈,我失去了我的朋友,我失去了我还没出现的男朋友,我失去了........
“你还失去了你的身体,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一个沙哑而勾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声音勾住了张茜,她的双眼空洞的注视天花板
“对”张茜附和道,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双脚被黑色物质覆盖。
“你不应该惨死,你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你应该闲适的漫步在大学校园中”声音继续响起
“对,我应该享受这些,不应该惨死”脚踝也渐渐被侵染,黑色物质仿佛有灵魂般,慢慢蠕动,爬过脚腕,爬向小腿。
“是谁害了你”
“是卡车司机”黑色物质翻过了膝盖,蠕向大腿,所过之处都发出腐臭味。
“你想怎么样”
“我想复仇,我想复仇,我想复仇”说着,张茜的双目眦裂,双手不停敲打床板,双腿被黑色物质束缚住,失去挪动的自由,张茜似乎忘记身体的疼痛,疯狂扭曲上半身,双手紧握,重重拍击木板。
“来的挺早的啊”说完一枪射向张茜,瞬间,黑色物质统统消失不见。
失去黑色物质的束缚,张茜的身体又重归自由,疼痛感重新盘踞在她的神经上,意识恢复清明。
“不要让魔吞噬你”柏舒关切的对张茜说,“刚刚你遇到的就是魔,他在唤醒你心中的魔,然后吃掉你”
“他说的没有错,我本来就不该死,都是卡车司机的错”张茜几乎是用吼的。
“你说的对,可是你能改变什么,一切万物皆有因果,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和你谈论这个话题。”柏舒十分不忍,在她的角度,她没有错,她还没有为别的事负责任的能力,然而她却这场车祸付出了生命。“你好好休息,魔暂时不会回来”说完,柏舒轻轻带上门离开张茜的房间。
“你回来,你跟我说清楚,你回来”张茜疯了一般大叫,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想要追上柏舒,刚站立起便狠狠的摔在地上,毫无预警,左脸狠狠的怕打在地上,她感觉到小腿骨头碎了,碎成了小石子,散成一团,完全支撑不起上半身。“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什么错”张茜蜷着身子,紧紧的把双腿护在怀里,她大声的哭泣,眼泪模糊了视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泣声穿过墙面钻进柏舒的耳朵,柏舒不知怎么安慰她,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枉死,也没有办法治疗疼痛,只能默默的看着。哭泣声在深夜停止了,柏舒轻手轻脚的来到张茜的房间,见到屋内情景,心中也是狠狠揪了一下。他动作轻缓地抱起张茜,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
张茜不自主的缩成一团,他轻轻地拭去残留的泪水,窝好被角退出她的房间。
柏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枉死,他不知道怎么治愈她的伤痛,他只能静静的看着。
柏舒不知道这些灵魂的前世今生,不知道他们即将到往哪里,他要做的就是帮他们完成现世未完成的梦,梦圆了自然就会离去。
他接待过上千的灵魂,他见过各种人情世故,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隔着玻璃看世界的人,他是谁?他什么时候结束这份工作?他将会去哪?
窗外天空翻出鱼肚白,一夜未睡的柏舒决定爬起来看看张茜的情况。
张茜还维持昨晚的睡姿,眉头紧锁,想必梦中也并不快乐,柏舒离开她的房间,准备为她做早饭。
张茜在他离开不久就醒了,她看着窗帘,好像可以透过窗帘看到外面的世界。
她尝试着动了动双腿,疼痛依旧。昨天的挣扎、不苷似乎都留在了昨天,今天她很平静,没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