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和梁安是四天以后才回帝城的,珠儿多留了五日,董云天天来珠帘坊打听她们的动向,好不容易盼回来了,楚成又总是懒懒的不愿意说话,要不写字,要不看书,所以她没事就在院子里光明正大的教梁安武功招式。
“都快过年了,你楚姐姐就准备这样哭丧着脸过年?”
“楚姐姐从义清回来就一直这个样子。”梁安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楚成的小窗。
董云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知道你喜欢楚姐姐,可是你楚姐姐现在没有空理你,你还是好好陪我练功吧。”
“哦!”
“梁安。”楚成的小窗传来一阵召唤。
“到。”听到楚姐姐的召唤,梁安像小鹿一样飞速窜了出去,董云一个人愣在空气里浮出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李璀,记住,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
接了楚成递过来的信封,梁安一脸傲娇的从董云身边走了,看得董云牙根痒痒回头要找楚成算账:“你这几日是得了什么魔症,连我也不理?”
“没有什么,只是想着年下了给这位李老爷送点什么礼物才能配得上他如今的势力和地位?”楚成语气还是淡淡的。
“你在义清发现了什么?”
“十年前李府发过一次丧你可知道。可是现在想来那更本就是一座衣冠冢。”
“恩记得,是他的夫人,当时帝城出名的大美人,那时我和哥哥刚好在帝城,所以跟着哥哥在尚街磕过头。”
“恩,我之前让苗伯伯查过,只是说赵阳死的蹊跷,是当年我方家大火后三个月滑胎大出血而亡,看来她当年死亡的日期也是假的。”
“什么意思?”
“当年我方家大火,遍地焦尸,可是我和珠儿明明逃了出来,为什么他们都认定方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璀哥哥也说过二十六具尸体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赵阳刚好差不多那个时候失踪。”楚成长出一口气,似乎说不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当年那另外的两个人可能是赵阳和什么侍女小丫头之类的,她怀着身孕,出门肯定有人跟着?”董云的反应很快,立马跟上了。
楚成点点头:“应该是,不过我也不是很肯定,毕竟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方园。兰少眉说人是她杀的,虽是疯子的话,但是她有充足的理由,当年也就含含糊糊的当真了。”
“也是,李志如果知道那另外的两个人不是你们,他早就能猜到你的身份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是怀疑,你大概也不可能还完完整整的坐在这儿了。他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葬身火海的另有他人吧,更不会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夫人。”
“只有天知道了,”楚成看着外面濛濛昏暗的天色,“大雪又将至了。”
“你刚让梁安去给李璀送什么信?”董云一边白摆弄着厚重的窗帘,一边有意无意问道。
“姚思思不是病了么?”
“是啊,”董云略一思索就反应过来,“你要救她,她有什么用?”
“对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救了干吗?”楚成说着佯装生气一甩帘子出来站在廊下发呆。
“你看看你,我就说一句你又生气,回头着了凉,珠儿会骂死我的。”
楚成轻哼一声:“不过,你说对了,姚思思的病很有价值,李卓两家的矛盾现在还不够,这点事情不至于另他们大打出手,相比而言那金灿灿的黄金银两进了仓,死个姚思杰又算得了什么?”
“你想干吗,就算再死个姚思思又能怎样,她是生病哎,又怪不得别人?”董云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她这么一说好像楚成在她眼里就是个杀人恶魔一般的存在,“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成微微一笑,她还不知道她:“姚之谦很宠这个女儿,姚思思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方设法满足的。”
“你是想卖一个人情给姚之谦,利用它离间李卓两家?”不等楚成开口,董云又皱眉,“可是我听说姚思思的病很奇怪,城中很多名医都缩手无策呢。”
“他们缩手无策那是他们无能!”
“不对、不对、不对,”董云转到楚成面前去,“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楚成诡秘一笑:“独门秘方,那天喜宴的时候珠儿就下下去了。病人起初只会日日茶饭不思,忧思消瘦。姚思思初丧幼弟,更本没有人会怀疑是中毒,时间长了毒性已经检查不出,自然没有人会发现。本来以为找到秦姨就用不上这一步了。”
“姚思杰也是活该,身上至少有六条人命,每每犯事,姚之谦上蹿下跳的替他解决,现在被你解决了倒是大快人心!不过姚思思虽然脾气是骄纵了点,可到底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她不会有事的,只是少吃几顿饭,伤不了根本,我又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只是想利用她和当年的人物们走的更近一点罢了!”楚成说着冷冷拽紧手掌!
董云知她不会真的生气,也就笑笑:“你去李府一定要小心,要不要我陪你,有一个朝廷命官在他们还不至于敢轻举妄动的。”
“没事的,李府我再熟悉不过,况且还有梁安呢。李志最近不在,倒也便宜了我。”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董云一反常态的扭捏起来。
楚成看董云吞吞吐吐的便猜着了八九分:“你是说我的容貌么,为何没有一个人认出来?”
“为什么?”董云赶忙接话,生怕她等一会儿就不愿回答了。
楚成微微一笑:“秦姨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不会吧!?”董云显然吓了一跳。
“十年了,一个是已死十年的大家小姐,一个是名满帝城的青楼艺妓,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敢把这两者想到一起去吧。况且人的相貌总归会有一点变化,顺娘又是相当精于易容之人,你可知我最初五六年每天都会以白玉敲打面部几个时辰整骨,如今也不能说半点没有当年的影子,但是确实是两个人了。其实璀哥哥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认出我来吧,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明天我去李府他就能认出来了呢。”楚成顿了顿,看看窗外微微飘起的雪花,“最主要的还是我的眼睛不像了吧。”
“眼睛?眼睛怎么了?”董云怔怔地看着她。
“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长着长着就变了,小时候我眼睛很小的!”楚成调皮一笑,走到雪地里,雪花落到身上变成了水,粘在毛毛的衣领上,有种淡淡的幽怨。
董云盯着看了半日,最后还是作罢:“实在难以想象,你若是小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姚思思和大婚当日的丰润美人比起来,面色苍白、四肢无力、眼神迟钝、体态消瘦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就是皮包骨了,丧弟之痛和毒性并发,看来自己下手确实重了些。
“楚姑娘,不知,不知……”李璀还不太习惯妻子的称呼。
“放心,没有什么大碍,我给你开个方子,你着人配齐了,文火三碗水煎半碗,每日两次,早饭之后,临睡之前一刻钟服用,切不可混了顺序,每天食籼米煮粥两餐,不消三日就可以减缓病症,而后我会再改个方子,病症减缓之初切不要因心疼病人而急于大补,至少半月之后方可吃少许荤腥。一月之后恢复餐食,夫人病得不久慢慢调理一个月应该可以痊愈。”
“如此多谢楚姑娘。”李璀对着楚成深深作了个揖。
“不忙,我看你这府里都是些丫头婆子,少夫人初离娘家怕是没有说话的人,俗话说要医身,先问心,我还得和夫人说会儿话,李公子不介意吧?”
“无妨无妨!”李璀说完待在旁边垂手而立,半日不见楚成动作,楚成只顾盯着她,“哦,是了,我在这儿楚姑娘怕是不方便,我先走我先走,我先去配药了。”
李璀说着掩上门出来,看看手里的方子,字迹清秀、力透纸背,药材也不过是些茵陈、茯苓、麦芽、草豆蔻等常见开胃健脾的药材,不想那么多随即派人去了药铺。
姚思思的身体情况渐入佳境,在过年之前总算是恢复了一点,虽然还是有些柔弱,但是乍一看面色红润,倒也骗了不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