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炙烤着大地,层层热浪在蒸腾,映出少年略微模糊的脚步。远方,似虚似实,他的未来就在前方,命运也如扭曲的山峦,令他捉摸不定。
亦铭早在几天前就定好了路线,第一站就是在武汉,那里有他的表哥,欧阳忆,儿时最好的玩伴。也许天下人所有人都会骂亦铭,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希冀,他的表哥肯定不会在意他的成绩的。他始终相信两个人穿过一条铃铛裤的感情可以超过一切。
可是亦铭知道WH市十分遥远的,遥远到他这一生都无法达到。
他低头进入一家商店,买了地图和压缩饼干,以及一个便宜的指南针。五百元花去了三十多,有买了一把折叠刀,加起来就是六十元。放在背包里,不轻不重,大概几斤的样子,如此,便踏上征程。
亦铭走了,老家却来人了,是亦铭的叔叔,他很生气的问:“谁出的馊主意?”他愤恨地拍桌子,那一村的人都不敢说话,而亦铭的妈妈更是哭了起来,亦铭的父亲只是抽着烟,不看任何人,轻轻地吐着烟圈,沉默。“想什么办法不好非要这么激进?现在好了,他走了,我的付出什么回报也没有!”
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像是明白了自己做了错事。也许大家都不相信一个乖了十八年的孩子会离家出走。
亦铭在地图上大致确定了方向,便沿着公路行去,他不敢走在公路上,这样会暴露行踪,说不定哪天就有一个少年在徒步旅行的新闻呢。所以他只能在道路两旁的草丛和树林中行走,但这样要慢得多,荆棘太多,免不了伤痕累累。
他非常节约地吃着所剩无几的食物,有时会摘路边的野果,每次摘野果,想想在农村还是不错的,起码知道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但是六月天里行路,又热又耗体能,所需的食物是很多的。
亦铭在山中行走,忽然听到有众多人在后面追赶大叫。这时他已是饿得耳朵发鸣,来不及细听,因为感觉那声音很近,而且过来的速度很快。他想,肯定是他的父母追来了,他便往他所在的山上跑去、他的速度很慢,后面的声音更大了,一路上坡,他已是气喘吁吁,然而他不敢停下,因为他一停下,后面的人就会抓住他,他虽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他的,但是他知道被他们抓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挣脱这命运的枷锁,有怎肯回去接那斩头的罪?
走进那片茂密的见不到什么光线的树林,地势些许平缓,他要从山的另一侧下山,也许这样就能逃过他们。这有点像追杀啊。
穿过那片阴暗的树林,他像黑暗中寻找光明,努力想要挣脱命运的枷锁。而这种命运就像这树林,稍微坎坷的地势使他摔倒在地上,然而对生命的渴望打过了身体的疼痛,抑制不了他自由的希望。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实质化的希望。林间清纯无比木香比不过对生的渴望。那一丝光芒,仿佛对他述说:“来吧,我就是自由,来我这儿,挣脱这副枷锁。”
看着那片林之尽头的光,他忽然觉得原本冰冻的血液开始融化,神的光芒正照耀着他,他幸福地闭上眼,向前奔去。
他忽然觉得身轻如燕,这就是神在天上飞的感觉罢。这就是自由的感觉。风吹在身上,心神荡漾,衣衫被风扬起,裤脚也在风里猎猎作响。久违了,自由。
但他觉得不适应,风吹的有点猛,他费力地张开眼,却见到自己正在下坠,在空中转过头,才发现那座山的一半如刀劈了一般,竟是一悬崖,而自己正在往下落去。
命啊,本以为是光明,是自由,是一个美丽的开始,却不想,这竟是生命的尽头。也罢,就这样死去吧,结束这悲惨的生命。半世歌舞已成空,唯有一死堪攻破。
他绝望地闭上眼,迎接命运的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