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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竹山

山峦叠障,天地苍茫。

露水在清晨把草叶沾湿,熬不到中午,便早已化为水汽,往无穷高的天际飞升而去。至于何日翻云覆雨,再次下凡,就全凭天道。

竹山是山非山,从无际的亭山山脉边缘,分出有一支,只因此区域终年藏于毒雾障气之中,所知之人不多。如若亭山山脉为横贯大陆的卧龙,竹山一脉或仅为其四爪之一鳞。

竹山一脉从峰无数,主峰更是高达千仞,虽无龙脉之像,但也算地气浑厚,使得此处竹林茂盛,与毒雾障气一道,将将此处完全覆盖。

毒雾障气内毒虫蚊蚁不厌其多,凡人一经叮咬,轻则毙命,重则当场腐化,更别说四周无处不在的毒雾障气。所以不知道多少年前起,此处已无任何村落存在。

清晨,初升的红日将无尽的雾海染成绯红颜色,竹山主峰孤独地高高耸立在雾海中,如同汪洋中的一块冰山一般,只是此刻也被染成一片赤红。

竹山永远如隔世一般安静,只有山风吹动山顶的红竹林时,整个竹山才能发生点点沙沙之音,但却更显寂寥。

这一日,离竹山极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团火光出现在了天边。

此时游云早已等候在竹山腰的一座石门洞府外。游云年纪刚十二,但竹山的生活早已把他历练地比同龄人懂事很多,今日一早收到山长传音,他便早早在此等候。

“看来这次山长找了个小师弟来了。”游云摸了摸手上的包裹,自言自语道,“不然要我准备这些玩竟做什么。”包裹不大,似乎就仅能装几件衣裳的样子,但包扎齐整,还有一根金丝将整个包裹缠绕地紧密异常,不像是寻常之物。

天边火团上一刻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光点,一个呼吸间,便坠落洞府门前,溅起了一些碎石。

火光散去,现出一中年男子。此人身长九尺有余,身罩红袍,腰系一捆赤红鞭,双眼圆睁,色如赤火,髯须卷曲遮盖住了嘴巴,一头红发粗硬,杂乱地披在脑后。

“徒儿拜见山长!”游云见来人落地,连忙躬身叫到。

山长看了一眼游云,不发一语,便将手里的一个小孩往游云一丢,便大步向洞府走去,随后石门一落,轰隆一声之后,竹山回复到与世隔绝的寂静之中。

洞府门前,就剩一地碎石,一推石门扬起的土灰,和一大一小两个娃娃。

游云刚要上前,耳边却传来一阵急急的声响,正是山长用神识传音给游云:“游云,这个娃娃名叫吕风,从今日起便是你的师弟。你先带他安顿下来。”

这个叫做吕风的小娃,此时已经吓呆了。昨日自己还在跟对街的乞儿阿狗抢饭吃,今日一早,便突然被红衣仙人带走,跟着在九天上飞了一遭。现在在如此安静又陌生的竹山之上,只等吓醒了便要哇哇大哭。

环顾四周,吕风发现一个比自己大些的小胖子一个劲儿地朝自己招手:“喂,那个小子,你过来,对,说你呐,别乱看,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吕风愣在那里,看着小胖子骂骂咧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喂,小子,叫你呐,你走不走,等了你一早上,大爷我要吃午饭了,你要呆着就呆着,乱跑掉崖下死了别怪我。”游云说完扭头便走,一副不管不顾便要下山的样子。

吕风一听有得吃,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只看那个小胖子长得也不像个坏人,便连忙跑步跟上:“大哥哥,我要吃的,我饿了好几天了,你有吃的分我一点点吃吧。”

“记住,不是大哥哥,从今日起,我是你的师兄了!”小胖子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看着吕风:“你听着,这里是竹山,我是你师兄,跟着师兄一天,就有你吃饱的一天,看看我,明白了没?”说完拍拍自己的小肚皮,以展现竹山的温饱状况还是不错的。

“师兄,师兄,带我去吃吧,我都听你的。”吕风拉着游云的衣服,生怕眼前的饭票是过眼云烟,再也没处找去。

“得了,得了,快走吧,紧跟着我下山,山上有禁制,师兄今后会一一教你,你先给我小心走好喽。”游云拉着吕风的小手,一步一步往主峰山脚走去,生怕新来的小家伙一个不小心,触动禁制,引得山主发怒。

“师兄,我们什么吃饭啊?”

“吃什么吃,还没走一半路,你是不是饿死鬼投胎啊!”

“师兄,我们待会儿有肉吃吗?”

“我叫游云,别师兄师兄没名没姓地叫。”

“噢,游师兄,那我们待会儿只有菜吃吗?”

“小家子气,吃菜能吃出我这体格吗?师兄一会儿带你开开眼界。”

“游师兄,刚才那个红胡子仙人是谁啊?”

“这都看不出来,他是咱们师傅啊!”

“噢,游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走那么快啊,我手脚都麻着呢,快走不动了!”

“啊~~你有完没完呐,身子这么弱,将来怎么修行!”

“游师兄,那修行是什么?

“……”

山路上两个小孩叽叽喳喳地一问一答,使得竹山似乎除了沙沙竹叶声外,又多了一点点生气。如同几百年来,时不时有那么几段日子,会有些年轻的声音出现,只不过不出几年,往往又要重回寂寂无声。

时间飞逝,一晃已过了三月,吕风天天无所事事,只得看游云打坐修行,要不便是吃吃睡睡。游云也没管他,吕风也乐得在这山里白吃白住。

某日清晨,一缕阳光从破旧的窗户缝里中挤了进来,刚好趴到吕风的脸上。连续多日的雾霾已经散去,初升的日头终于洒出片片霞光,也把竹山脚下的这个小院,映成了红砖红瓦。

吕风轻轻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了身子,竹床随着他屁股的挪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穿上草鞋,推门而出,吕风走到了小小的院子当中。

竹山脚下的这个院子,栅栏用的便是最普通的毛竹。小小的院子里还有几间同样用毛竹搭盖的小房子,此外便是不多的一小块空地。

与其说小院子是竹山脚下,倒不如说是在半山腰,只是毒雾太浓,早已将山脚层层覆盖。小小院落反而成了竹山主锋上离毒雾最近的地方。

“小师弟,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啊?”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

“很好啊。游师兄你呢?”吕风朝院落门外走去。

只见游云正盘腿坐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之上,山岩在竹院大门的正对面,足有两个成年人高。石头与小院竹门中间有一条小路,一头通往竹山山腰,一条则一直延伸到无边无际的毒雾障气之中。而石头后面,则是笔直的山崖,一层层浓厚的淡绿色毒雾将崖底盖地严严实实。

“我可没怎么睡,昨天忙了一晚,现在才在这石头上修行一会儿。”游云一动不动,如同和身底下的石头连成了一体。

“游师兄,修行就是这个样子吗?”

“也是也不是,只是师兄我喜欢在这块石头上运气吐纳而已。”

“游师兄,我也来了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修行啊?我也想同师父一般在天上飞来飞去。”

游云一听此言,将双眼一睁,笑了起来:“哈哈,你小子没跑就想学飞啊,师父到现在也没教我学飞呐。”

说完,游云纵身一跃,轻轻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冲吕风嚷道:“先别说这些了,填饱肚子要紧。跟我来,给你看看师兄又弄了什么好东西。”

游云从巨石上一跃而下,转身从巨石边的草丛中拉出了只巨大的山猪。

“小师弟,你看这只味道如何啊?”游云笑嘻嘻地看向吕风。

“好大一只山猪啊,这就是昨晚的猎物吗?”吕风看着眼前这只足有两个成人般大小的山猪,轻声问道。

“这只是小的,太大了我们也吃不完。今日你先看师兄的手艺,总有一天,你得靠你自己吃饭。”游云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刃,往山猪后背轻轻一划。

“小师弟,咱们竹山四周全被毒雾覆盖,里面咱们现在能吃的飞禽走兽太少太少。”游云说话间,手中利刃已将一大块猪皮割了下来,往山崖下一丢。

“这种山猪身上只有厚厚的猪皮有毒,还有这个也不能吃。”说完,游云将山猪脑袋一刀切下。

“你去院子里砍几支细竹,这里交给师兄吧。”

“噢,知道了。”吕风转身转回到院子,从门旁拿了把斧子,往院子一角的竹从走去。

不多时,吕风手里拎着几根约摸一丈长的细长竹竿走出院子。再看山岩旁,游云已将山猪大卸八块。

游云随手接过吕风削的细竹,将这些猪肉割出一条一条,串在了一起。

“吕风,把这竿子挂到院子里去!”游云低着头,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游师兄,我力气不够,提不动。”只见吕风站在一旁,两手抓着竹竿,却又提不起来。

“是啊,师傅交待我这几月都只是让你好好修养,如果没有修行,确实拿不动这个。”游云咧嘴笑了笑,抬手便将竹竿提了起来。

“小师弟,等会儿师兄忙完了,咱们一起吃烤肉!”

“好啊好啊!”吕风进山前,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如今时不时便有烤肉吃,已经宛如置身仙境,心中再无任何烦恼。

过了半刻,游云出院子中走了出来,神情与往日有些不同。

“游师兄,怎么啦?”

“刚刚接山长传音,明天我要带你上山拜师!”游云兴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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