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啊……”提利昂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呦,醒了啊?这一觉睡得挺长的嘛。”一个让提利昂印象深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提利昂呆呆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脑袋里一片空白,就像睡了很长一觉之后醒来的那种空白。
提利昂慢慢地想起来了,想起了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提利昂·兰尼斯特,国王之手,领导了对史坦尼斯的反击战。在出城对抗史坦尼斯军队的时候,在援军到来之时,自己队伍中的一个金袍侍卫竟然对自己下手了,金袍侍卫竟然要杀自己!
“瑟曦,乔弗里……”提利昂喃喃着,滔天的恨意涌了出来,能对金袍侍卫下达命令的,只有他们了。如果不是神秘的禹序铭送给自己的那个吊坠,自己可能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喂喂,别把朋友晾在一边啊,我可是在这里坐了好久了!”禹序铭肆意表达着他的不满。
提利昂回过了神来,然后又愣住了。
狭**仄的房间之中堆满了书籍,天花板与地板上尽是灰尘,自己躺着的床也是破旧不堪……这是哪?
禹序铭看他的样子,露出了一丝笑意:“提利昂,你们家的家庭关系还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啊……糟透了,糟透了。”
“你在战斗中脱力昏迷,然后你的父亲下达的命令就是国王之手的职务由他掌管,然后你就被人从首相府里拖了出来。直到现在,貌似前来探望的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呢。”
提利昂愣了一愣,心里涌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渴得紧。提利昂问道:“有酒么?”
禹序铭扫了扫旁边,耸耸肩,将自己腰间的酒囊递给提利昂:“啊啊啊,有多了一项,不光是房子小而且破,这里连一滴酒也没有。寒心哪,那真是亲爹么?”
提利昂被烈酒呛得咳嗽了两声,然后又狠狠地灌了几大口。他觉得更渴了,身体里好像有火在烧。他抹了抹嘴,冷笑一声,有些吃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多谢你了,朋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你能不能先回去。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待着,然后要去做一些事情。”他看着禹序铭道。
禹序铭耸了耸肩,笑道:“啊拉啊拉,没问题没问题啊,我出来有一会了,得赶紧回去陪雪宜了。”
禹序铭转身,推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忽地转身对提利昂道:“你一会要去找你那个了不起的父亲?嘻嘻,或许你该在那里待得久一点,别那么早就走,今天消息应该就到了。了不起的泰温?嘛,有人会教训他的,算是给你出气吧。”
……
禹序铭的身形瞬间出现在了自家的花园之中。
“我回来了!”
雪宜如乳燕归巢一般扑到了禹序铭怀里,紧紧搂着他。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快去练拳吧。”禹序铭无奈地抚弄着雪宜。
禹序铭又对珊莎道:“珊莎小姐,等我这几天把事情处理一下,我就送你去跟家人团聚了。”
珊莎面上露出喜悦之色,郑重地对禹序铭施了一礼。
……
提利昂在自己的房中呆愣愣地站了许久。
他死死盯着镜子中那个邋遢灰暗的侏儒,嘲笑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么?”
“你犯了一个永远都不能弥补的错误。”
“你错在,你生来就是个侏儒!”
提利昂冷笑一声,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勉力平息下心中的愤懑不平之火。
提利昂走出了房间,幸运的是,他还能认出去往首相府的道路。
他已经熄了得到自己应得的一切的念头。荣耀?父亲不会把荣耀给一个侏儒儿子,哪怕这个侏儒儿子显示出了过人的能力,在父亲看来,他永远都是个侏儒。
提利昂想起了禹序铭对他说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坦白说,看到泰温·兰尼斯特那高高在上,好像什么都是他的,好像他说的话就是真理,他的意志不容违背的样子,我也很不爽呢。父亲,呵,那我倒要好好瞧瞧,今天你是怎么被人教训的。”
“泰温·兰尼斯特,我的父亲,你是不是会有暴跳如雷的时候呢?我很期待啊。”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首相府,看守府邸的卫兵没有阻拦他。
兰尼斯特家族的耻辱嘛,那个侏儒兰尼斯特,谁不认识他呢?没必要阻拦,因为不可能有人能冒充一个侏儒。
提利昂带着惬意的表情,晃晃悠悠地走在这个他住过许久的地方。
他毫不掩饰地推开了书房的门,果然,他的了不起的父亲就坐在书桌前,鹅毛笔沙沙地在羊皮纸上写着。
听到推门声,泰温抬起了头,看到是提利昂,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就好像在说:“快出去。”
提利昂冷笑一声,拿过酒壶和酒杯,坐在一张椅子上,惬意地倒酒饮酒,并没有回答泰温的问题。
泰温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就好像他的儿子是不存在的一样,继续低头工作。
提利昂也不在意,一杯杯的慢慢地喝着。
对于一个酒徒来说,特别是对一个心里很不爽的酒徒来说,喝酒是一件很快的事情。但提利昂只是慢慢地喝着,他需要冷静,需要清醒。
他要清醒着记下他父亲的样子,瞧,他那眉毛皱得真紧,那偶尔抬头时刺来的不屑的眼光,哎呀哎呀,泰温·兰尼斯特,真是了不起。
提利昂险些为他的父亲鼓起掌来,但他很有克制力,他只是吹了个口哨。然后在泰温皱着眉头看来的时候,给他一个作为儿子的恭敬的笑。
提利昂很确定,是恭敬,而不是嘲讽。毕竟父亲是个要掌控一切的人,作为儿女,听从父亲的安排就好,不论是怎样的安排,都要恭恭敬敬地接受。
提利昂的脑中忽地回忆起当年的一件事情。
当年他偷偷地跑出了家族,一个人浪荡四方。就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个同样四处漂泊的落魄贵族的女儿。那是他的初恋。
提利昂身经百战,哪个有名气的妓院他没有去过,多漂亮的女人他没见过?唯独那次,他像个小处男一样,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的初恋持续到,持续到他深爱的女人跪在自己父亲的脚下,接过父亲抛给她的金币,然后告诉提利昂,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她只是个**。然后她留在了自己父亲的营帐之中。
呵,提利昂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多甜蜜的初恋。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想起这件不愉快的往事,甚至会让他升起不必要的心思,类似杀意的东西。提利昂可不准备把自己搭进去,特别是在自己的生命暂时还算安全的时候,他今天只是来看戏的,仅此而已。
……
泰温皱着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提利昂的微笑也没有淡下去过。
这一切都持续到一封信的到来。
……
哐当,哐当,哐当。
泰温·兰尼斯特前所未有地失态了。
酒杯?酒壶?文件?书籍?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砸得稀烂。
“史塔克!史塔克!史塔克!”泰温的怒吼声甚至在外面都能听见。
提利昂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泰温的眼神中带上了杀意,他几乎忍不住要一剑杀了自己这个侏儒儿子!但他没有,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凯岩城,不能旁落。
提利昂微笑着站起身来,优雅地施了个礼,端着酒壶和酒杯走了出去。
然后泰温听到了,隔着没有关上的房门听到了,提利昂畅快和饱含嘲讽的大笑声。
的确,兰尼斯特家族的家庭关系很糟,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