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带着一队金袍侍卫,走向了一道隐秘的通道。
这通道是用来排放雨水的,它的尽头就在城门之外的一个隐蔽之处,没有人会看到他们。
潮湿的通道之中带着丝丝异味,这种类似下水道的东西,你不能指望它有多干净。但此刻没人顾得上这些,他们都跟在那个侏儒的身后。
史坦尼斯的军队不是很嚣张么?他们更嚣张,他们要去捅史坦尼斯军队的腚眼。
能不能活着回来?让史坦尼斯攻入城了,不止他们要死,他们的妻子儿女也都处在危险之中;现在去捅史坦尼斯的腚眼,他们可能会死,但城可以保住,这就够了。
前方出现了丝丝的红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那是外面燃烧着的海面映射进来的火光。
通道的尽头在杂草的掩盖下很是隐蔽,在这个还不到一人高的通道口中,穿着金红盔甲的杀戮者们悄悄地潜了出来。
无须赘言,士兵们散了开去,从背后将长剑刺入史坦尼斯士兵们的体内。
杀戮与死亡扩散开来,向着攻城桩那里蔓延而去。
正在搭弓向着城墙上射箭的士兵突地感到胸口一痛,低头便能看到明晃晃的剑尖;正在固定云梯的士兵突然间双腿一阵剧痛,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倒在地上,看到来自背后的死神正将长剑刺入自己同伴的身体。
然而杀戮终究是有声息的,来自背后的倒地的声音还有痛苦呻吟的声音以及人断气时的声音,这些能瞒得过新兵,却瞒不过老兵的耳朵。
一个史坦尼斯军队的老兵凭着直觉躲过了来自身后的突袭,他向旁边一个翻滚,而后反手一剑削断了偷袭之人的双腿。
“后面!后面有敌人!”
呼声响了起来。
偷袭之人穿着金甲红袍,身上有着狮子的纹章,因为痛苦,他的瞳孔极度放大。老兵知道这有多痛,他很仁慈,并没有让偷袭者痛苦太久。他一剑划断了那人的喉咙,然后提剑向着后方奔去。
有经验的老兵们的动作很快,前面并不需要他们太过操心。射箭压制城墙上的士兵,保护攻城桩,攀登云梯,那是新兵都可以做的事情。
咚,咚,攻城桩沉闷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这仿佛是奏响了总攻的号角一般,人人都知道,让这声音响下去,这场战役就结束了。
提利昂狠狠咬着牙,向城门奔去。
毁了那又粗又大的玩意,这是兰尼斯特士兵们心中唯一的想法。
而理想离现实之间,隔着的是什么?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不过是一群史坦尼斯军队中的老兵罢了。
一个老兵娴熟地耍着剑花,对面的愣头青似乎有些愣住了,绚丽的剑光之间,陡然间显现出杀机来。褪尽用来迷惑新手的花哨技法,老兵旋身上前,借着那股劲头一个劈砍,直接将那人的头颅砍下。
没有停留,老兵奔向了下一个对手。
突然,他觉得他的眼角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但经验告诉他,他眼角的余光并没有看到敌人。他相信了自己的经验。
“哈!”提利昂怒吼一声,短斧劈断了老兵的腿,然后他狠狠拔出斧头,又一斧砍进了老兵的胸膛。
鲜血迸溅开来,溅在提利昂的脸上,溅在他的眼睛里。
老天,提利昂之前可从未亲手杀过人,他更偏爱诡计和买凶,但现在,在战场上,他别无选择。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提利昂敛住了声息,在战场上,他的身形是极好的伪装。他奔向了下一个对手。
但并非所有的兰尼斯特士兵都有着像提利昂一样方便的身材,嗤嗤的声音在他们的喉咙之中响起。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奔来后方防守的史坦尼斯的老兵们的数量与他们相差无几,但作战经验简直天差地别。
他们出剑,老兵轻而易举地就能格开,然后就是凶狠地进攻。老兵们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好像能杀人一样,头槌,牙咬,关键的时候,一口血痰也能让他们转死为生。
“干!”提利昂转头看去,金红的浪潮一阵又一阵地向着前面涌去,但身着黑甲的史坦尼斯的军队宛如万年不动的磐石一般,轻易就将浪潮的攻势击碎。
咚,咚,咚,城门处传来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声音。
不知道是提利昂的错觉还是别的,他似乎听到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城门即将支撑不住,下一刻就要被撞开了一样。
“要完了么?”提利昂绝望地想到。
城要破了,他也要完了。他好不容易才开始有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他好不容易才从鄙弃他的父亲那里得到代理国王之手的职位,但君临城一破,他的机会也就不复存在了。
……
禹序铭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来了呀,来的可真及时。”他喃喃道。
……
踏踏,踏踏,踏踏,战场上渐渐有些不对了,砍杀声越来越小。不,不是越来越小,而是有别的声音将砍杀声盖了下去,是马蹄声!
滚滚的烟尘围绕城墙而来,金红色的狮子的旗帜飘扬,是援军!是援军!
正在城墙上奋战的史坦尼斯怒吼一声,只是扫了一眼,他就知道,敌人的数量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了。
“撤退!”
“撤退!”
史坦尼斯的面色狰狞,他狠狠砍翻了自己面前的那个敌人,然后拔剑大步后退。
巨兽一般粗大的攻城桩落在了地上,城门上被撞开的缝隙也不再透露出岌岌可危的感觉,安全了,他们撤了!
提利昂松了一口气,然后浑身上下的疲惫和恐惧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瘫倒在了地上。
“活下来了……”就像做梦一样,提利昂呓语道。
就在这时,他的身前走来了一个金袍侍卫。
提利昂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那个金袍侍卫却没有什么动作,从头盔的缝隙之中,提利昂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神有丝毫的情感。
这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应该是来感谢我的么?提利昂心中抱着这样的疑问,他正要开口说话,那个金袍侍卫便有了动作。
他狠狠地一剑劈了过来!
透明的光膜浮现,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隔着光膜,两人惊愕的神情是那么相似。
嗤,长矛的矛尖自那个金袍侍卫的嘴中伸出,金袍侍卫倒了下去,露出后面的提利昂的侍从。
提利昂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昏迷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乔弗里和瑟曦的样子,以及饱含愤怒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