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阁处,站着两个人。
能够在这座山上站着的自然是这座山上的人。男子站在风口处,显然是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了。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的朝霞,有些出神。不远处,鹅黄的娇小身影向着同一个方向,不说不闻,只是面带微笑,静静的站着。红袖被自愿的出去练功去了,此时只剩下云影还在亭阁中。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像是两座雕塑,不近不远。
“七河镇会出现求魔者,其实并不重要。想冒险修行的人随时都有,可在这样的时候出现难免会让他们心里焦虑。不知道是哪座山峰上的师伯派弟子过来,但终究是月隐七峰的意思。”前头的男子不知道是流川,并不是流川无名。恰恰相反,流川是月隐峰的首徒,在以山为名的月隐派中怎么会是寻常人呢?只是红袖急于打发此人,并未留意他的出处、名号。男子不像是在和女子说话,自顾自的说起来没完没了,最后居然说起了其他山峰有什么好吃的野味。最后决定了一个重大的事件:等到人手到齐了,去偷掌门师伯的三头犬回来烤着吃。不知道远在小河村的小师弟会不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女子还是站着不动,既没有丝毫的无奈也没有丝毫的附和,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渐渐绚丽的朝霞。眼睛映着天空,有霞光流转。
亭阁外,便是山林。
山林中山很多,各具神态,美貌不一,美得让人看了厌烦。由于山势陡峭,山中更是艰难险峻,又有野兽毒虫,所以人迹罕至。出现的人迹往往是寻仙问道的,月隐山没有开山除兽的念头也是为了考验人吧。
从此处看,景色很美。
云雾翻滚,游荡在山林之上。山尖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形态不一。若是云霞遮掩、故意雕琢之下,更显得变化万千。有七峰越过云海,袒胸露背。亭阁里可把他们全部收入眼底,若是清朗的日子里,还可以看得见三两峰弟子在山中修行。单说此时,可见鹰嘴峰飞瀑,雀竹峰虹桥,还有月隐峰水中月。所谓“水中月”,便是日月现于空而不显,在山间的镜泊湖中射出万丈光芒,仿佛是日月处于其中。说来第一次见时,惊的“不知所措”、目瞪口呆。
刹时,有数道不同颜色的光团激射而出。恰好被“水中月”印出了轨迹。鹅黄的衣衫下,温和的女子终于是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们还是出发了。不管怎么样,这样总是不好的,同门操戈,毕竟是为人所不耻。”话语还没说完,云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师兄,悄悄的将一声叹息化作长长的喘息。
“方老二读书最多,也最是爱讲道理。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男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至少不会主动的做出那样的事情。他很聪明,但有时候有些古板。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的是他会不会被那些人利用,以君子协定束缚他然后再行小人之事。既然我们已经选择了要去做,就不能躲。虽然是隐秘行事,那就要够隐秘。如若,有人主动的问了,我们就告诉他好了。”
云影看着脸色有些尴尬,这样的厚脸皮的话也就是大师兄说的出口吧?她不愿意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别的话题。然后她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师兄何时想过要喝酒?红袖从殿前回来便蹦蹦跳跳的去温酒了,想必还会在煮酒时哼起开心的曲子。可是,师兄什么时候会主动的想要喝酒?以前有过一次,也是唯一的那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拿着师傅的酒壶,喝了几壶,哑了五天,随后就睡了半月。那一次,独秀成了忘峰。云影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却没有说,更加不会问。
素手向旁边一伸,掌心中有鹅黄色的光圈,云影声音还是一样的磁性,点缀着丝丝肃杀:“师兄,好久没有和你拆招了。”话毕,一柄清秀的剑带着浅浅的云影刺了过来。
阵法很大,消耗自然会很多,所以速度也是最快。
山湖城真的很穷,即使坐落在妖族附近的地界也丝毫没有遭受过侵扰。那些有了灵识的小妖们大多会绕远,抢夺漠州。因为这种情况,琼州山湖城的居民很是没面子。但毕竟与妖族毗邻,此处民风彪悍,也正是应了那句老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山湖城的人也是有骄傲的,那就是城中的那座阵。阵成于何时已经不可考了,能够乘阵而来的大人物们也是很少出现的,但这并不妨碍居民一直为傲。近几日,城主很是苦恼,大人物来的太频繁了。物依稀为贵,着大人物也是一样的道理,来的多了也就不那么稀奇了。大人物总需要笑脸相迎的,城主早已经笑的酸了嘴,躬的痛了腰了。
阵中的晶石又透着光彩,渐渐的由弱而墙。城主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急急忙忙的踉跄而来,衣冠不整、鞋袜不全,样子甚是狼狈不堪。周围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站的是东倒西歪,早就没有了前几日的庄严肃穆。阵法突然一亮,四周皆是一片光明,天上的红日也是相形见绌了。光线暗淡后,城主及众人慢慢的放下了遮住眼睛的衣袖,一边眨眼睛一边哀声叹气。
待到阵法平静后,五男二女出现在高台上。男的俊朗,有的清秀、有的健硕,神采飞扬;女的秀丽隽美,一个活泼俏皮、一个文静淑雅。自惭形秽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女身上,不忍离开。
杨远山率先走下来,其他几人毫不犹豫的跟上。杨远山来到城主面前,躬身作揖,说了几句话,几人就一起离开了。城主看着二女的身影,神情飘忽的问道:“那人刚才说什么了?”
众人痴呆的目光还没哟收回,不约而同回答到:“不~知~道。”
出了城,太阳还是红色的。
杨远山看见一个人,一个走来的人。
高冠,衣服有些宽大,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一个读了很多书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读了太多书的缘故,那个看起来像书里的教条一样的古板。他抬头看向了天空,看见了那个看见他的人。两人对视,一个停下了脚步,一个从空中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就成了面对面,很像是很久不见得熟稔的朋友。
其他几人也落在了地上,一个健硕的男子收了飞行舟。
“见过方师兄。”杨远山开口说话了,他打量着方堂正始终没有问出那句话来。
“天一的诸位师兄好,师妹们好。”方堂正也是恭敬的回礼,做的一丝不苟,标准就像是天宫前的雕像。
明月心微微欠身,有些局促:“方师兄好。”方堂正再次躬身回礼。
众人寒暄几句之后,杨远山微微皱眉,轻轻的问了一句:“方师兄,你这是从哪里走来的?”
方堂正微微一笑,很是正派的说道:“从山林中来。”
山林自然不是说山湖城旁边的山林。杨远山有些不高兴了,就差没在脸上写字了。月隐的那个山林离此地甚是遥远,怎么能是走到的呢?倘若真的,那方堂正的境界岂不是高的离谱了?杨远山有些不甘心,却没有否认他的话。
“方师兄,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杨远山伸出手,衣袖两旁忽黑忽白。
“你们天一门,用的是剑,我不是很懂。”话为完,有一把大剑出现在手上,剑宽而无锋,本应是剑尖的地方却是扁直的形状,说是剑更像一把尺了,教书先生经常用的戒尺。
剑拔弩张的场景,出现在山湖城外。白云、青天,城楼上没有人,官道上也是杳无人迹。但并不是没有观众。
小小的老山旁,崖壁的旁边、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慢慢的被一双手撑开,呈一个圆。那双手扒着圆的边缘,就这样一点点的把自己拉了出了。
长发,全白的头发,一身宽大的袍子,绣着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