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粉白的人躺在树梢,长发飘扬,桃花飞散身周,一层星光将其包围,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赵慕舟静静躺在结界里,握着乔妹赠的木丸置于鼻尖,轻轻嗅着,这个熟悉的味道。
“呵……老朋友们呐!”赵慕舟闭上眼睛,睫毛轻微颤抖,嘴唇有些苍白。
彼时幼年,赵慕舟还只是母亲身上落下来的一颗桃核,在深山中萌芽。人们总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里知道,草木有自己的情感、记忆。
像赵慕舟,他还记得起故乡,有很多香樟树,高大而香味馥郁。在这个偏北的临河小镇,似乎没有生长。
自己来到这里,也是偶然。乔家老爷爷年轻时一度外出经营货物。路遇山林遭天火,烧了很多树。母亲、香樟树……整个森林迷漫着树木焦味和香樟被烤出树脂的香味。自己幸得母亲最后一丝灵气的庇佑,在天火后的大雨中活了下来。乔家老爷爷见多识广,独活的这株桃苗气质独特,便动了恻隐之心,将桃苗带了回来,悉心照料,长于河畔。
乔家老爷爷临死的时候,桃树感应到内心无限悲痛,又得母树一丝灵气,竟幻出一丝人形幽魂,拉住乔爷爷痛哭不已。得其托付,守护乔家,乔爷爷便撒手人寰。
当年乔父抱回这一块香樟的时候,自己正在树梢睡觉,梦中闻香流泪。
如今再见,竟是百般滋味,幼年故乡,已逝故人,童年一起成长的玩伴……赵慕舟又想起乔妹用手绢为自己擦拭嘴角,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是自己守护几十年的家里最后的人了,给自己心安的感觉。
世间也无妖,万物皆灵。一旦情起,不可断绝。
赵慕舟挥手撒了漫天的桃花瓣,映衬月光星辰,美不胜收。可是,一个人看的多寂寞啊。
次日,乔观临上学也未见赵慕舟,欣喜的道别:“姐,我上学去了,花籽儿放在柜子上了。”
谁知一出门,就遇见赵慕舟哼哧哼哧的扛着一袋行李还提个木皮箱往家里来,乔观头皮一麻,预感不祥。
“嘿,乔老弟,来帮我一把啊。”赵慕舟嬉笑着放下箱子对着乔观招手,乔妹也闻声出来。
“你……要干嘛?”乔观黑着脸。
赵慕舟突然把行李一丢,抱住乔观痛哭:“啊……乔老弟啊,乔妹妹啊,乱世多官匪啊,鄙人父母早逝家道中落,现在不得已要来借住世交家中,还望不要嫌弃呐,劈柴种地都可以呐!”
乔观嘴角一抽,挣脱粘在身上的赵慕舟,知道没法补救了,幽幽的提着书袋往学校去了。
乔妹则一边安慰着赵慕舟,一边帮着他提行李安置家中。
此后三人也似一家人一般,乔观上学,偶尔打鱼到镇上买;赵慕舟在镇上摆了个写字摊,替人写信,写对联,作丹青,也颇有才名;乔妹则操持家中,闲暇刺绣变卖,一家人如此倒也过的温饱,富足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