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宫朝会。在座的有:越王勾践、太子鹿郢、大司马夏若成,太宰湛舌庸,大宗伯扈皓进,大司空窦皋如,大司寇诸稽郢,南征将军湛泄庸等一应大臣。勾践的王位旁边有一范蠡金像。
勾践: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做事啦,许久不握剑,寡人手上的老茧都快没啦。诸位爱将都歇得咋样?女人娃娃们这两年都乐坏了吧?跟寡人说说,谁又添娃啦?
堂下一片哄笑。
勾践:记得当年齐桓公说我们越国是猛虎,轻易不要招惹。连齐桓公那样的大英雄都怕我们,诸位,有谁能回答寡人,一头猛虎,在什么样的状态下才不会被人怕?
诸暨郢:我知道,掉在陷阱里的时候。
勾践:不对,已经被人捉住了,就是俘虏了,那只能算作一张虎皮、一堆虎肉,哪还能称得上是猛虎?
湛舌庸:老虎生病了,没劲了。
勾践:还是不对,再想。
夏若诚:老虎老了,年岁大了,牙口开始掉了。
勾践:有点儿意思了,但还是不对。
窦皋如:猛虎被人豢养着,不用捕猎,不用争斗,大块好肉吃着,暖和小窝睡着,肥得走不动了。
勾践:哈哈哈,还是我们的大司空,整天跟在范爱卿屁股后面,你们看,脑瓜子都被熏聪明了。
众大臣哄堂大笑,搞得窦皋如满脸通红。
勾践:我们的安逸日子过得太久啦,再这么过,恐怕猛虎就成了肥虎笨虎啦。湛将军讲一讲闽江口情况。
湛泄庸:四年来,闽江口九龙山下、连江一带已开垦良田约十万余亩,年产稻米近七十万石,基本能自给自足,闽江口大后方已经初步建成。晋江、韩江河口已在按闽江模样开发,估计一年后或可自给自足。总结以往经验,我们把环形土堡围子做了一些完善,每个土堡与邻近土堡相连,退可守进可战。韩江的土人与我等差别较大——身材矮小,肤色灰黑,口大眼深,鼻悬脑凸,凶狠邪恶,喜食人肉。我方士兵一旦被俘,顷刻间即被分食净尽只剩白骨。将士们视之胆寒。但这些凶恶的土人对我们的土围子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们一来,我们就全都躲进土围子。过不了两天,土人就饿得呆不住了。等那个时候,我们就出击,打他个屁滚尿流。
勾践:湛将军建造的土围子堡垒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创造,不仅坚固易守让野蛮人望而却步,而且抗风雨防虫蛇,真好。据说,湛将军每到一地,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士兵夯筑土堡。他的大军不见打仗只见夯土,大家听说过只靠夯土就能打赢的将军吗?
众人大笑。
勾践:还真有食人生番?能打过他们吗?
湛泄庸:生番虽然顽劣,但不成队伍,啸聚成群时男女老少皆有,没有兵器,大多是手持木棍兽骨、竹片小弓。战胜时奋不畏死,战败则一哄而散。大王不必担心。只是我的战线拉的太长,再往南,兵力实在不够。
勾践:嗯,对付这种野蛮生番,僚僮部族应该最有办法。大司寇,你那儿的情况如何?
诸稽郢:回大王,自瓯江往南野山连绵,无道路,无村落,无粮米,风狂雨骤,蛇虫遍地。四年来,我布洛陀各部落青壮年已伤亡过半,布洛陀神也伤心落泪。现大军在闽江口屯扎,已派先头部队前往韩江探路。大王,从山野中南征,实在是非常艰难,还望大王多加怜悯。
扈皓进:大司寇谬论。南征四年有余,费尽钱粮无算,大司马今天却说不行。既然不行为何不早说?
诸稽郢瞠目结舌,欲言又止。
勾践:大宗伯勿要怪罪,寡人理解大司寇的艰难。寡人在想,能否让布洛陀军像水军那样,直接从海上登陆,不必在大山里翻山越岭的辛苦。
诸暨郢:谢大王恩典,这样好。
勾践:湛将军,你觉着这样行吗?
湛泄庸:我觉着行。我让布洛陀跟着水军,水军占领一个地方后,让布洛陀军驻防。这样可以省掉水军不少力气,更好地发挥水军登陆作战的能力。
勾践:那就这样。诸暨郢,你把布洛陀集中到闽江口,交给湛泄庸将军,由他统一调度指挥。你的南征任务结束,听从另外安排。
诸暨郢:诺。
勾践:寡人想问诸位,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
夏若诚:北上争霸、光复大夏、恢复祖上荣光。
勾践:对。我们啥时也不能忘了我辈的责任,这是上天的旨意,我们决不能违背。诸位还记得当年范爱卿在范庄算的需卦和阴符图像吗?
湛舌庸:这个我知道,阴符显示,我们的生门在东南,开门在东北,景门在正西。景门对应禄存星,主兵戈征伐,对我们不利。生门在东南,武曲星高照,宜兵戈征伐,对我们最有利;开门在东北,遁甲之帅值符其中,不显身却左右一切,大吉。
勾践:说得好,东南生门已经应验了,闽江大后方已初步建成;今后,无论局势多么险恶,我们都有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后院,再也不会像当年退守会稽山那样窘迫尴尬。生门是我们的退路,但却不是前进之路。要前进要发展,路在哪儿?
湛舌庸:在开门,在东北,在郯国、莒国旧地,在鲁南薛、滕、邾、邰。
众大臣纷纷议论。
勾践:太宰有眼光呀。我们要光复大夏,首先就必须一脚踏进中原的大门,到中原的大堂上坐上一坐。否则,我们的梦想就只能永远是梦想。
诸暨郢:好,让我带领姑蔑军去打头阵,我们也弄一个席位坐一坐。
勾践:好,现在姑蔑军能召集多少?
诸暨郢:精锐大约在一万五左右。
勾践:大司马,禹越常备军现有多少?能召集的有多少?
夏若诚:常备军有两万,能召集的有三万。
勾践:怎么回事?四年前我们拥有近三十万精锐,为何现在只有这区区不到十万人?
夏若诚:报告大王,现在不打仗了,大多数都回乡务农去了。
勾践:这可不行,马上招,再招十万,由你大司马负责,半年后训练成劲旅。
夏若诚:微臣领命。招兵的事,是否让太宰负责?还有甲胄器械、军马兵车、战衣旗帜等等,还需大司空操劳。
湛舌庸:一下子新招十万兵,光校尉军官就需要2000人。现在承平日久,让贵族世家子弟出来当兵,还需要大王亲自下旨才好。
勾践:为国打仗,是每一个贵族的义务和光荣。下旨:所有世家,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男丁,三抽一、四抽二、五抽三。原吴国被俘战奴,凡自愿当兵者,赦免战奴身份,战后返家为平民。
湛舌庸:大王的这个旨意好。前些日子,微臣根据大王的意思已经摸了一下情况,吴国战奴中适龄者大约有五万人,世家子弟大约有五千人。还差四万五千人。
勾践:为啥还差这么多?过去是怎么招兵的?现在为啥这么难?
湛舌庸:过去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打仗,国亡了,家也就没了。现在要到远方去打仗,去尽义务,尽责任,百姓的积极性就不高了。就连过去一听打仗就兴奋的僚僮人,如今都不愿意出来当兵。
窦皋如:大王,我这儿也有难处。前几个月湛太宰让我了解过。一个士兵的单套装备需3000越戈,九万八千士兵就是三亿越戈,约合一千四百万镒楚爰。目前国库约有一亿戈,缺口两亿戈。
勾践:哦,困难还不少,人也没有,钱也没有,咋办?开门一定要走,大夏一定要复,新军一定要建。大家好好想想。
湛舌庸:大王,有一件事我很想讲,又怕大王怪罪?
勾践:你是太宰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事不可以讲?
湛舌庸:举全国来看,只有一个地方,既有人又有钱。
勾践:何地?
湛舌庸:范蠡的锡山封地。
勾践:具体点儿。
湛舌庸:据姑苏官衙报告,这几年范蠡在锡山封地内共开垦水田近十万亩,招收江北农人约一万户。据说他在漆山下的粮库内共库存稻米不下一百万石。范蠡自在荆邑蜀山开办陶窑以来,他的砖瓦陶器充斥全国,甚至卖到楚、鲁、宋、郑。范蠡还在盐渚开盐场,在锡山开金坊铁坊,在全国开办了二百余家商铺,另外还有大规模的丝绸纺织、葛布纺织、羊毛毡制作、皮件制作、碾米、榨油、木工场等等,总之,没有他不做的事情。现在的锡山俨然一座像样的大城,人口足有近五万,连同荆邑、暨阳、梅里,范蠡封地内总人口超过二十万。在我们越国,谁最有钱?我们缺口的两亿越戈,依我看,范蠡一人就能拿得出。
大厅里一片哗然。
湛舌庸:若要范大夫出钱、出人、出力,大王的北进计划一定更容易实现。
勾践:湛太宰,你可不要胡来。对我们来说,范爱卿的智慧比他的钱财更重要。大司马、大司空,你们俩明天跟寡人一起到燕子矶那儿看看石头城防务建设,顺便拐锡山看看范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