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将士在前,白稷迎风走来,风吹得他衣袖紧贴在了身上,削瘦的身体显得弱不禁风。
白凰忍不住感慨,从前她怎么没能看出来,那副病弱得总是叫人怜惜的身体,竟能一刀捅进了她的心脏。
“皇姐,臣弟奉父王之命前来迎接您。”他走到她跟前,屈身行礼,道。
白凰笑起来,也不去扶他,道:“前来迎接的人竟走在了后面去,九弟的脚力不太行啊。”她说着,越过他,在他带来的人马中寻找那个身影,那个将她置于死地的男人。
白稷起身扭身走过去,问:“皇姐怎么改道了烽火山?我以为皇姐会走虎难峡,所以在此久等了呢。”
没有找到那个男人,白凰收回目光,轻描淡写一句话,转身便走:“连老虎都难过的峡谷,本宫也怕进得去,出不来啊。”
白稷闻言脸色微变,袖子里握着匕首的手顿时一僵。
“班师,回朝。”白凰站在十万将士面前,一声命下,班师回朝。
十万铁蹄浩浩荡荡踩着黄土回燕都,白凰骑着赤红战马走在最前面,左边是副将江峰,右边是参军唐雇,身后是浩浩荡荡能摄天兵的铁蹄,从黑渊到北境,再难的险关他们都熬过去了,再难打的仗他们都打过去了,她的士兵,绝不能死在家门口。
就要重归故里了,黄沙滚滚的官道上白凰极目眺望远处高耸的城门——燕都,他们回来了。
“公主,为何不动手?”江峰难以理解地问,白稷摆明是布兵埋伏,既然他们已经占了先机,为何不干脆将白稷堵死在虎难峡?
白凰无奈地叹道:“一只手再大,也大不过天啊。”
而她的天,是燕国当今陛下——太康皇帝。
江峰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低声道:“那就反了。”
白凰哈哈笑起来,扭头拍了拍江峰的肩膀,扬鞭策马前奔,身后万军前仆后继,浩浩荡荡地跟随。
军队之后,白稷望着领兵策马狂奔的白凰,目光变得深邃复杂,他奉父王之命,来此截杀白凰,没想到竟被她洞破,三哥总说,白凰可怕,他总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他从未与她交锋,而今真正交锋,白稷怕了。
吃人的老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吃人的心。
燕都的第一公主凯旋而归,太康皇帝率朝臣城门迎接,进城之前白凰停了下来,下命全军整顿。
脱了戎装,白凰在河边折腾了许久,对着水面作镜一头青丝挽起,换了套干净的白袍,简单又显斯文,她对着水面左右看罢,忍不住一声喟叹。自己便是做个女儿也挺好的,养在深闺,绣绣花,练练字,受了委屈还能钻进父亲怀里撒娇啼哭,明明是个女人,可她却生生将自己活成了男儿郎。
总觉得自己有些素了,她环顾左右,忽然瞥见一处尚未绽放的腊梅花苞,她起身折下一支插在发间。
美人如花,含苞待放。
一身便装重归队伍,十万将士都看傻了眼,江峰怔怔地望着策马走来的白凰,一时忘记了言语。
白凰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调转马头看向高耸的燕都城门,一声命下:“回家!”
十万将士爆发出震耳的呐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