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声疾呼,白凰从睡梦中惊醒,抓着床单的手指泛白,额头冷汗泠泠。
灰色的营帐被江风扯得凛凛作响,门外是士兵巡防走动的声音,腥冷的江风令发愣的白凰猛然清醒过来,矫健地跃下床,她穿着单薄的青衫疾步掀开帘门跑出去,营帐之外,是跟随她奉旨回朝的十万铁骑。
“公主怎么起来了?”副将江峰走过来,随着他的步伐身上的铠甲撞得佩剑哐当作响,十七岁的少年,风吹得他头发散乱,久经沙场的脸上是少年少有的沉稳坚韧,猎鹰一样的眼睛盯着白凰,火光之下熠熠生辉。
她没有死,她居然回到了大战前夕。
若是按照前世的记忆,过了今夜她就该率领众将渡江而至虎难峡,届时,两万弓弩埋伏,一万偃甲袭击,她和她浴血奋战十载的将士们至死也不知道,他们竟会因一个莫须有的叛国之罪,被秘密的,残忍的,以耻辱的姿态困死峡谷之中。
可笑的是,此时此刻他们竟满心欢喜地以为能赶上在除夕之前回到燕都一家团圆,她竟以为她的父王正满载欢心翘首待她而归。
“哈……哈哈哈哈哈——”
粗哑的笑声歇斯底里,她单手遮住了眼睛,狂放的笑声从喉咙深处笑出,笑得她喉咙生疼,拽紧了拳头。
笑到最后,那声音变得沙哑,她缓缓抬头,锐利的双眼虎狼般狠狠地盯着江对岸黑色的山影,笑咧的唇角露出一排皓齿。
“传令下去,加大篝火柴力,帐前篝火不熄,弃帐绕道,改道烽火山,不许点火,抹黑即刻启程。”江风中白凰的声音一字一句狠咬着下命。
江峰脸上露出一抹诧异,旋即很快地抱拳领命,转身下去。
改道烽火山并不能提前赶回燕都,但却能在半道,截白稷一个措手不及。
彻夜的渡江,十万铁骑夜行渡过澜江,翻过烽火山时天已破晓,白凰率领将士守在了虎难峡必通的关口黑风坡,十万铁骑精兵镇守坡口,蜿蜒的坡道尽头是两座高耸陡险,堵住了入出口处,这里边形成了一个瓮中捉鳖的局面。
白凰身披银白铁甲,一头长发简单地用粗布系起,肩上火红的战袍猎猎飞扬,绝美的脸上是女儿少有的霸气,一脸的面无表情,冷酷地望着前方,端着的是王者之气,叫人望而生畏。
换了个姿势,她左腿翘在了右腿上,身体微微往后,傲慢地睥睨道路尽头缓缓出现的黑点,眉目里却已是不耐烦。
来得真慢。
领军的是白稷,他还是穿着灰色披风,黑色的毛领被风吹得抖动,里面乌金的袍子华贵,胸前金线绣成的蟒蛇活灵活现,腰带上挂着的白玉金穗还是她亲自为他剪的。
他骑着高头骏马,脸色苍白地领着众将士隆隆而来。
一路走来,卷起的尘烟滚滚。
白凰心情好极了,扶剑起身,唇角一扬,盯着停马下来的白稷,邪肆地狠笑起来。